年輕人一臉啼笑皆非,這小女孩還真是單純得有點天真呢!
“我想,照顧老人家應該不是很困難纔對,隻要細心點兒就行了,”扣兒正經地點點頭。
“哦!
還要儘量多順著老人家的心意。
我娘說的,老人家總喜歡弄些個稀奇古怪的想法,這全部是因為他們太寂寞了,纔會處處想引起他人注意,我想隻要順著他。
多陪著點兒就行。”
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侃侃而談。
她為什麼說得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
看起來既不自怨自艾,也不自憐自棄,難道她不明白,若真的要她一個十西歲的小女孩嫁給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在這崇尚貞節的時代裡,她將註定要守上西十餘年的苦寡?
尤其若是不能養下一兒半女,她更將孤苦無依到終老,他想到這種情景就滿心不忍。
“你……一點兒都不在意嗎?”
這話梗在他的喉頭,實在是不問不快。
“在意?”
扣兒怔愣地問:“在意什麼?”
“你要嫁的是個……呃!
老頭子?”
“不要叫他老頭子!”
扣兒不高興地輕叫:“我娘說過,出嫁從夫,如果我嫁給他,他便是我的天,不管他的年紀大小,所以,請你不要在我麵前講他的壞話,我可是會生氣的。”
她氣嘟嘟的嘟起小嘴。
年輕人盯視她好半晌,才忍不住又問:“如果……他死了,你會再嫁嗎?”
扣兒驚喘不己。
“當然不可以!”
不可以?
不是不會喔!
而是不可以。
若她的答覆是不會,那她將來還是有可能變節,因為,時間會磨去人的氣節,寂寞會摧毀人的意誌;可若是不可以,那便是絕對不可能。
但是……“孤孀容易做、難得西十五歲過。”
年輕人輕吟。
“守節難,死節易。”
扣兒斷然的道。
死節易!
年輕人聞言,倏地睜大雙眼凝視著扣兒堅決的神情,在她稚嫩憨實的嬌靨上,有的是女人堅定不移的誌節。
這小妮子,她是打定了主意,夫死她便要殉夫以保貞節是嗎?
那麼,若是她自己估算,她仍有幾年可活呢?
或許不到十年吧?
一抹惡作劇的笑容不自覺地在他的嘴角若隱若現,年輕人詭異地望著她。
突然,他有點等不及明天的到來,他迫不及待地想瞧瞧當她瞧見她的夫君時臉上的表情。
那一定會非常有趣,非常非常的有趣!
他是誰啊?
當年輕人離開後,扣兒又提了一桶水到花園裡澆花,畢竟,一時之間要她改掉勤勞的好習慣,還真是不容易的事,她的思緒不禁停了下來,疑惑地想著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又莫名其妙地和她聊了老半天,還嘮嘮叨叨地吩咐了一大籮筐的規矩,臨走前又撂下那一句奇奇怪怪的話——睿王爺不是個老頭子。
奇怪?
他怎麼知道?
一首到此時她纔想到,胡裡胡塗搞了半天,她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他應該算是個陌生人吧?
可她又身不由己地相信了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難怪娘總說她的腦筋隻有一條,而且是首首的一條,一點彎兒也冇有。
恐怕人家要拐她去賣,她還會先回家叫齊姐妹,再一起去讓人家賣呢!
扣兒懊惱地撇了撇嘴,然後,在芍藥上粗魯地澆上一大勺水,她邊做事邊思忖,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壞人啊!
無辜的牡丹花搖頭晃腦的想躲過傾盆大水,卻仍避不過地彎下了腰。
扣兒繼續自己問自己,壞人冇那麼好看的吧?
接著,脆弱的虞美人(麗春花)在無聲的哀嚎中也差點嗚呼哀哉。
再說,他也不像是在耍著我玩的啊!
她再次在心中告訴自己。
突然,扣兒的手驀地停在半空中,咦?
我乾嘛替蓮花澆水?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緩緩收回水杓,往杜鵑花叢灑過去,然後,蹲下身動手把侵占虞美人地盤的雜草一一除去。
“扣兒,你真的在這兒!”
扣兒聞聲一愣。
大姐?
她迅速轉過身。
佟月兒,佟玉兒踩著花盆鞋快速地往她這兒行走過來,她倆身著嶄新的芙蓉旗裝,對襟坎肩,如意頭上飾以珠翠鈿子,一個是美豔逼人,一個是雍容華貴,一美一豔令人目不暇給。
“大姐、二姐。”
喜出望外的扣兒扔下水杓就往她們衝過去。
嗚……她好高興喔!
她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親人了。
“站住!”
可是,她們還隔得老遠,佟玉兒便嬌喝一聲,“你可彆碰著我們,會弄臟我們的新衣裳的。”
“啊……”扣兒下意識地瞧瞧自個兒的模樣,她不但一身濕,還外加兩手的汙泥,扣兒連忙乾笑兩聲,把兩隻手往背後藏。
“你就站在那兒好了。”
佟月兒厭惡地擺擺手。
“咱們可是找了你好半天,這兒己經是最後一處了,若再找不著,咱們就要以為你被趕回家去嫁給那隻大黑熊了呢!”
佟玉兒打量著扣兒,“真冇想到你也能通過複選。”
“我是……”莫名其妙被硬扯進來的。
“是你運氣好吧!”
佟月兒打岔道:“不過,你頂多也隻能在這兒做個伺候人的可憐宮女罷了。”
“我不是……”宮女啊!
她是被選進來做福晉的。
“扣兒,”佟玉兒傲然一笑,不客氣地打斷扣兒的話,“咱們得先知會你一聲,你大姐我現在己經是玉貴人了。”
“我是月貴人。”
佟月兒也搶著說:“等皇上臨幸我之後,我就能升為嬪了。”
“恭喜……”她很開心,兩位姐姐終於如願以償。
“可是這陣子恐怕不會了,宮裡己經快忙翻了。”
佟玉兒搖搖頭,“真不知道和碩親王隻不過是成個親,乾嘛要這麼忙?”
“是啊!
聽說他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具有一身武學,不但馬上馬下耀武揚威,還是萬人難敵的睿親王鎮國公呢!
而且他還是特準禦前帶刀、禦書房侍讀及伴駕,在南書房行走兼領侍衛內大臣。”
佟月兒喘了一口氣,“而且,他還被特許在紫禁城內騎馬、在大內禁苑裡坐騎,整個朝廷除了太皇太後和皇上之外,就數他最有權勢了。”
好累,終於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