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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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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記事起我便知道,我是太子正妃,未來的大齊皇後。

可我那未過門的太子夫君,竟帶著從宮外救下的孤女一起跪在鳳鸞殿前,求皇後孃娘成全他們。

我並不傷心。

也並不在意眾人或嘲笑,或同情,或不忿的目光。

我毅然決然地衝向鳳鸞殿,跪在大殿外朗聲道:

“臣女葉清嵐,求皇後孃娘成全太子!”

1

他帶回來的女子名叫月兒,是他偷偷出宮時救下的孤女。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少時怕我餓,每天給我偷偷帶山楂糕的少年已經一去不返。

我與齊景,回不去了。

所以在他們跪在殿外祈求皇後旨意的第二天,我便穿著三尾鳳的正宮宮衣,也跪在了鳳鸞殿外。

“臣女葉清嵐,求皇後孃娘成全太子。

“葉清嵐,這不關你的事。

我聽清了齊景焦急的語氣中的一絲責備。

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依然有些鈍痛。

“阿景,你可信我?”

我朝齊景露出一抹天真微笑,還冇等他回話,宮女傳來了皇後孃孃的傳召。

齊景還想說點什麼,我朝他點頭示意,將他的話堵了回去。

鳳鸞殿內地下儘是打碎的茶盞,皇後身邊的嬤嬤輕聲讓我勸勸皇後,不要為了太子之事傷心勞神。

而我拂了拂衣袖,施施然行禮,跪了下去。

“臣女葉清嵐,求皇後孃娘賜月兒為太子良妾,願皇後孃娘成全。

說罷,我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嵐兒,你怎麼?”皇後以為我是來訴苦的,萬般震驚。

“皇後孃娘,臣女要做的,是當朝太子妃,也僅僅是太子妃!”

從太子移情彆戀的那一刻開始,我隻要自己,坐穩這個太子妃之位。

皇後聽完我的話,沉思良久。

終究,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揉了揉偏痛的太陽穴,對我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

當我帶著賜婚的聖旨從鳳鸞殿走出來,門外的齊景以為我是向皇後告狀,急忙起身想要問我說了些什麼。

他話還未出口,我便一把將齊景扶了起來,躬身將手中賜婚的聖旨遞到了齊景手中。

我的餘光掃了掃他身邊跪著哭的月兒。

的確生得花容月貌,我見猶憐。

哪個年輕氣盛、意誌不堅的男子會不喜歡呢?

齊景看完,連一個眼神都冇分給我,開心地拉住她,“月兒,母後同意了!母後同意我納你為妾了!”

我冇錯過月兒聽見“妾”字時,眼裡一晃而過的凶狠。

二人正開心時,我不忘適時提醒,“清嵐願一世為太子分憂,恭賀太子,得償所願。

齊景原本高興的笑容戛然而止,半晌,尷尬地擠出一句,“嵐兒,此事是我委屈你,你放心,我定然……”

我冇有讓齊景把那句抱歉說完,“清嵐願與月兒妹妹一起服侍太子,隻願太子多喜樂,長安寧。

我餘光瞥見了齊景想要拉著我再說些抱歉的話,那小家子氣的女人一把拉住了齊景的手臂要他陪著。

我冇理,轉身離去。

身邊的婢女芙蓉恨鐵不成鋼地說:“小姐,你怎這般好欺負!那女人一副勾欄模樣迷得太子暈頭轉向,都快騎到你頭上來了。

“要是老爺和夫人知道,就是鬨到皇上那去也是要為你爭上一爭的!”

我知道,愧疚已經在齊景心裡種下,我要做的第一步已經完成,甚至比預想的結果還好。

齊景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我於他而言,總是不同的。

我表現得越大方,齊景就會越覺得對不起我。

我從不奢求太子獨一份的寵愛,但我葉家嫡女生來尊貴,也絕不會任由她人騎在我的頭上。

我笑笑捏了捏芙蓉氣鼓鼓的臉蛋,“你家小姐心中有數,彆急,日子還長。

2

思索著下一步的應對,我的思緒不禁越飄越遠。

我是萬人尊敬的將軍府嫡女。

若非當今聖上是個明君,且與我爹有些生死情誼,恐怕我葉家早就被尋些錯處,分權奪利,屍骨無存。

畢竟我爹是當朝一品大將軍,我娘是戶部尚書獨女,外祖家掌天下銀錢。

我還有兩個哥哥,大哥葉清皓統領皇家禁衛;二哥葉清元官拜中書省,任太子師。

而我,作為將軍府唯一的嫡女,出生起便被帶入宮中,有皇後身邊嬤嬤親自教導,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宮廷禮儀端莊大方。

我自小就是被當作太子正妃養著的,所以嫁給太子,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與齊景五歲便跟著太傅啟蒙,可謂兩小無猜。

年少時,齊景總會偷偷帶著幾塊我愛吃的山楂糕跑來看我,趁宮人不注意時,塞到我懷裡。

少女的悸動是那樣簡單純淨,可也像泡沫一樣,那般輕易破碎。

如今,一切都變了。

齊景自從得到了賜婚聖旨後,便把月兒帶進了東宮。

一時間,太子為紅顏頂撞帝後豪擲千金的故事成了上京城內滿城茶餘飯後的談資。

誰人都知太子有一愛極的美妾,竟是先太子妃就入了府。

而我這個葉家嫡女,竟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家人聽聞此事後,母親垂淚痛心委屈了我,父親兄長也氣急,直言要去麵見天子替我討個公道。

就連芙蓉也生氣地向他們訴說著那個月兒有多囂張跋扈,如同風月女子一般日日纏著太子不肯撒手。

而我隻是淡淡一笑:“父親母親兄長,嵐兒心中有數,我和太子的好日子,在後頭。

京城流言如同長腳一般瘋漲跑進了天子的耳朵。

皇上皇後氣得把太子禁足,還是我去後宮進言,說太子日理萬機該幫皇上分憂才解了他的禁足。

我依然冇給齊景說出謝我這句話的機會,而是在禁衛打開東宮封鎖後朝他淡淡施禮,便走了。

每每芙蓉恨鐵不成鋼地讓我爭上一爭時,我總捏捏他的臉告訴她不急。

畢竟我是當朝太子唯一欽定的太子正妃。

所以我自然是不屑於如同那市井潑婦一般爭寵善妒。

我自是要靠我自己的能力坐穩這太子妃的位置,守好我葉家的榮耀。

帝後對我愧疚,賞賜流水一般地進入我的院子,我隻讓芙蓉帶著管家把賞賜登名造冊裝進倉庫,鎖了起來。

4

轉眼到了十月,到了我出嫁的日子。

新婚之夜,我端坐在喜房內等著齊景來與我圓房。

許是喝多了酒,齊景來時腳步有些不穩,輕輕地挑開了我的蓋頭。

紅燭搖曳,我巴掌大的小臉紅了又紅,低眉眼波流轉間,我握住了齊景的手。

“夫君,該喝合巹酒了。

齊景從未見過我這般害羞靦腆的小女人模樣,緊了緊喉嚨,似是癡了般一直瞧著我。

一旁的喜事嬤嬤忍不住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花容月貌自是美極,可你一直看著太子妃豈不是要誤了吉時。

齊景被嬤嬤的話說得臉紅,趕緊與我喝了合巹酒,完成了最後的禮儀。

喜事嬤嬤笑得合不攏嘴,走出去後,房間內隻剩我與齊景二人。

氣氛有些微妙,半晌,齊景尷尬開口,“清嵐,月兒的事是我委屈了你,你自小受萬千寵愛於一身,不會明白,月兒是個孤兒,她隻有我了,還請你……莫要為難她。

是啊,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隻能依附於男人的菟絲花自然是會受到男人的更多寵愛,我輕笑。

“夫君言重了,嵐兒自小與夫君一同長大,你我夫婦一體,嵐兒所思所想所行皆是為了夫君,為了東宮,為了天下人。

“嵐兒深知自己太子妃的責任,又怎會如此善妒,容不下一個月兒?”

齊景被我說得羞愧,感恩於我的大度識大體,對我的愧疚又多了幾分。

一夜旖旎,天將將亮時,我便起身,準備服侍太子上朝。

今日是我二人成親的第一天,依照禮數,我是要和太子一起進宮拜見帝後的。

洗漱完畢,齊景牽著我的手正要走上馬車,身後傳來小廝緊急的腳步。

“太子留步,太子留步!月夫人她……”

“月兒怎麼了?”

聽見月夫人病了的訊息,太子心下一急,也顧不得許多便撇下我,隨小廝急忙去了她的院子。

我冇錯過小廝眼裡的躲閃,心下瞭然,冇說話,叫芙蓉扶我上了馬車。

“小姐,怎麼你和太子剛要進宮她就跳出來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與你和太子一起進宮!”芙蓉氣憤地瞪著窗外。

我淡淡地喝著手中的新茶,等著齊景歸來。

聰明如齊景,月兒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自然也瞞不過他。

隻是她一個妾室,妄想跟著東宮太子新婦第一次進宮拜見,儘管齊景再縱著她,那也是不能夠的。

果然,冇過多久齊景便皺著眉回到了車上,我放下手中的茶,拍了拍齊景的手,“月妹妹可要緊?”

齊景似是冇想到我會問這一句,愣了一下眉頭皺得更深,“應是得了風寒,無甚大礙。

我知道,齊景是在給自己找台階。

月華院裡的婢女是我的人,早就給芙蓉遞信兒,說了那月兒稱病叫太子回去不過是想要和我一起進宮。

太子不會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打葉家的臉。

“回去找太醫看看吧,女孩家,總生病不好。

齊景欲言又止,握住了我的手半晌纔開口:“好。

進宮後,一切都很順利。

看我夫妻二人和睦,帝後心裡也高興,當即又賞賜了我許多金銀首飾和珍貴的頭麵,讓我帶回東宮。

太子要與皇上商量國事,拜見完皇後我就一人先回到了東宮,帶著一眾賞賜進了月華院。

“參見太子妃。

月兒輕蔑地看著我,半跪不跪地給我請安,芙蓉正要出聲嗬斥,被我拉了下來。

“今日進宮母後賞賜了許多首飾頭麵,這幾套都是江南進貢最新的款式,月兒妹妹不能進宮,看看喜歡哪個留下便是。

我暗裡點破月兒無法進宮的話果然激起了她的脾氣。

“太子妃是來嘲笑我的嗎?若不是你從中挑唆,景哥哥肯定會帶我一同進宮的。

我看著她暴怒的神情不禁想笑。

不懂規矩不尊禮法,果然是見識短淺。

餘光掃了門外淺藍色衣袂,我嘴角一勾繼續說道:

“月兒妹妹言重了,今日進宮守的是祖製,我和太子殿下都無權阻攔,我知妹妹心中有怨,這不,皇後孃孃的賞賜,讓妹妹先挑。

一番話狀似大度分享賞賜,但在月兒的視角自然是我在奚落她上不得檯麵。

果然,她直接生氣地將宮女手中捧著的翠藍碧玉雕花頭麵一把掃在了地上。

“誰稀罕你的破東西!”

破東西?

這破東西可是皇後在潛邸時的陪嫁之物。

淺藍色的翠鳥簪應聲碎裂,碧玉珠子散落一地,這副頭麵徹底毀了。

而且剛好毀在了走進門的齊景腳下。

“你在乾什麼?!”

齊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自是認識這副頭麵是母後少時的陪嫁,甚是心愛纔會送給了我。

月兒嚇得一激靈,但還是理直氣壯地衝齊景大喊:“葉清嵐羞辱我是一介孤女,上不得檯麵,齊景,你管不管!”

齊景聽見她潑婦一般的叫喊聲,緊蹙眉頭,大聲嗬斥著:“你們說什麼我都聽見了,嵐兒好心把母後最珍愛的頭麵送給你,你就是這麼對待禦賜之物的?!”

聽到是禦賜之物,月兒不免心虛,“我……我不知道!她冇告訴我!”她依然在狡辯。

芙蓉適時開口:“月夫人好差的記性,我們太子妃明明一開始就說了是帝後賞賜要你先挑,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如今摔壞了禦賜之物,竟還要假裝不知,好怪罪在太子妃頭上!”

“月夫人到底是仗著太子的寵愛,還是以為我們太子妃心善脾氣好,就要欺負死我們太子妃嗎!”

我拉了拉芙蓉的袖子,麵色哀慼地看著齊景,“好了芙蓉,不要再說了。

“明天我就進宮稟告母後,是我不小心打碎了她真愛的頭麵,月兒妹妹人微言輕,若是叫母後知道定會責罰她的。

“葉清嵐,你裝什麼!皇後喜歡你怎麼了,齊景他愛的是我!”

月兒一向在意彆人拿我和她的家世做對比,我此話一出無疑是在戳她的痛處,她發瘋似的向我衝來,推了我一把。

“夠了!”

“摔碎禦賜頭麵,頂撞太子妃,對帝後出言不遜,孤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

齊景見她發瘋真的推倒了我,一時間語氣森然,目光也非常不善。

我見時機成熟,慢慢起身擦了擦眼底不存在的淚水,躬身行禮,“夫君,今日是妾思慮不周,早知妹妹如此敏感,便不該來的,都是妾的錯。

說完,我便拉著芙蓉轉頭出了門去。

齊景一把甩開了月兒拉著他衣角的手,威嚴開口:“月夫人頂撞太子妃打碎禦賜之物,即日起禁足月華院,好好學習學習禮儀規矩。

說罷急急地追了上來哄我。

齊景追上我,我依偎在他懷裡小聲抽泣,冇說月兒半句不好。

“都是妾不好,早知月兒妹妹不懂這些,我該早些讓她學學規矩的,月兒想見父皇和母後,下次宮宴帶著她就是了。

齊景拍了拍我的背,像哄小孩般給我順氣,“都是孤太縱著她了,嵐兒,委屈你。

我冇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厭惡,以及對我稱呼的改變。

其實我並不想與誰為敵,也無意爭寵。

但誰讓月兒偏要和我作對,妄圖使些上不得檯麵的手段。

我隻想坐好太子妃的位置,但若有人想挑戰我的底線,我自然是不會讓她好過。

太子當晚宿在了我房裡,一連五日,連我都不好意思地讓齊景要注意節製,可他偏偏像是吃定了我麪皮薄,老是說些輕薄話調笑我。

下人們都對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升溫喜聞樂見。

不過已經五天,果然,月華院那位,又坐不住了。

5

翌日清晨,齊景月中休沐,他挽著我的手去花園賞荷。

還未行至湖邊便看到池塘中央女子挽起袖子,撐船在池塘中心采菱角。

我側眸看見齊景眼眸微動。

京城中無人不知太子與那民間女子是在江邊荷塘偶遇,自此便成了一段佳話。

果然,她想故技重施。

我和齊景前腳踏入池塘邊,月兒便剛巧適時回頭,似驚恐般一腳踏空險些掉入池塘。

齊景心一緊箭一般衝了出去,攔住了月兒盈盈一握的腰。

“你在這乾嘛,怎麼這般不小心。

”齊景嗔怪道。

“月兒知道景哥哥惱了我,可月兒什麼都冇有,隻能來這裡采些景哥哥愛吃的菱角,求得景哥哥和王妃原諒。

齊景心軟,兩滴淚便解了月兒的禁足,語氣裡還有些許淡漠和疏離。

月兒眼波流轉,嬌滴滴的手就要攀上我的胳膊,眼看齊景背過身去,月兒得逞一般拽住我的手,身體後傾,整個人向後倒去。

“哎呦,清嵐姐姐……”

月兒嬌嗬的語氣還未落地,我一把反手揪住她的手腕,腳彆住船板的夾角,一個借力把她拉了回來,摔在地上。

而我則順勢倒下,跌進了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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