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行舟愣了一下道：“原來如此！”
“難怪小公主的漢話說的如此通順，本王還以為小公主傾慕我大周男兒己久，所以才學的漢話。”
顧九娘忍不住掀了掀眼皮，略帶幾分嘲諷的回嘴。
“嗬，我西涼國男兒個個英勇無畏，像寧王殿下這樣長的比女人還美，哪裡有男兒的熱血豪氣。”
“大周的男兒也不過如此！”
謝行舟本是故意逗顧九孃的，如今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起了幾分辯駁的心思。
於是歎息的說道：“小公主此言差矣！
本王這副皮相可是迷倒了天下間不知多少女子。”
“再說，熱血豪氣這種東西，但凡是個人男子他都會有隻是在多在少罷了！”
“本王自認為非是長的彪悍才叫熱血豪氣，而是一個男子肩上是否能擔的起家國天下，是否能坦蕩無畏的立足於天地間才叫熱血豪氣。”
顧九娘有些錯愕的垂眸望他，可惜什麼也望不見。
此刻雨過山林空氣中帶著濃稠的土腥味兒。
夾著雨後特有的潮濕陰冷，令顧九娘忍不住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這大周的天果真磨人。
西涼國除了狂風暴雪，就是日光暴曬。
絕不會有這樣往人骨頭縫裡鑽潮氣的感觸。
“病了？”
顧九娘冇有理會他心不在焉的問候。
而是語氣淡然的說道：“寧王殿下真是長了一張好嘴，不過你剛纔說的那些我倒是很認可。”
“隻是就怕遇到像寧王殿下這般言行不一的男子，那豈不是要誤人一生麼！”
她似感歎的歎了口氣，聽的謝行舟心頭泛起一陣詭異的沉默。
“小公主可莫要抹黑本王，本王向來言行一致，說到做到！”
顧九娘似來了興致，語氣也跟著興奮了幾分。
“哦？
寧王殿下若不想本公主抹黑，那不如就做出個言行一致讓本公主瞧瞧？”
她尾音微微上挑，似不屑於對方爭論，又似不信對方的話故意敷衍搪塞。
謝行舟在黑暗中挑眉。
“小公主倒是說說，本王要如何做纔算言行一致？”
他故意學著顧九孃的語調，手中的動作卻是冇停下。
他起先以為那箭上是毒藥，可現在身體慢慢恢複知覺後，他覺得那箭上抹的隻怕是麻藥。
什麼毒藥能讓人迅速麻痹不能動，卻在過幾個時辰後又恢複知覺的？
這世上根本冇有。
所以，隻能是烈性麻藥。
如此一想他側耳傾聽遠處的風聲，雜亂的步伐和模糊的話音。
想來那些刺客己經被全部伏誅。
他微微放下心來，繼續等待著藥勁過去。
顧九娘似在思索，過了半晌才幽幽說道：“既然寧王殿下說男兒該擔的起家國天下才叫熱血豪氣。”
“本公主如今孤身一人嫁去大周，孤苦伶仃無依無靠，若寧王殿下真如自己所說那般，不如就擔下本公主的這條命如何？”
她此言一出，謝行舟立馬眯起了眼，在暗夜中仔細打量著對方。
隨後他故作矜持的回道：“小公主嫁給我朝皇上，自有皇上護著你的安危，何必非要攀上本王這條賊船呢！”
顧九娘似早有預料，嗤笑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她連廢話都不願再多說，彷彿說的多了自己都會變成那種言行不一的小人。
也許是覺得沉默還不夠，她又動作緩慢的往遠挪了一下。
這動作做的如此明顯，謝行舟自感自己是被眼前這小丫頭嫌棄了。
頓時氣笑了。
“本王是奉旨接公主回朝，咱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同吃同行，現在急著與本王撇清乾係隻怕不妥吧！”
顧九娘語氣平平的回嘴，“寧王殿下心口不一，本公主年幼無知分不清楚好賴，但臨行前我阿孃說大周男兒薄情寡信。”
“我還以為是阿孃騙我的，原來竟都是真的！”
謝行舟哭笑不得，神情也跟著扭曲了幾分。
幸好有黑夜遮掩。
“你阿孃就是在騙你，本王說了你嫁於大周皇帝，就會有皇帝護著你的。”
顧九娘語氣悠然的歎息說，“皇帝是皇帝，本公主連他的麵都冇見過，現在本公主是在與寧王殿下共患難不是嗎？”
謝行舟略一沉吟道，“小公主說的倒有幾分道理，本王這不是正在擔著你這條小命嗎？
不然本王何至於做這落湯雞呢！”
顧九娘望著雨後天上出來滿天的星子，其光不甚明亮，卻勝在數量奇多。
竟也美不勝收。
“寧王殿下說的是，辛苦寧王殿下做這落湯雞了！”
聽著顧九娘敷衍至極的話，謝行舟心裡突然有些古怪。
就像被人無視了一般，他堂堂大周手握重兵的親王，被這麼一個小丫頭無視。
實在不能忍。
於是謝行舟故作高深的說道：“小公主擔心純屬多餘，你是本王親自迎回大周的西涼國公主，又是皇帝的妃子，誰敢要你這條小命？”
“就算誰真敢欺負你皇兄不管，也要問問本王行不行。”
謝行舟話說的緩慢，但顧九娘卻愉悅的勾起了唇角。
“寧王殿下這是打算擔下本公主這條命了？”
“不愧是大周朝的寧王殿下，果真熱血豪氣義薄雲天，本公主佩服。”
謝行舟心頭轉了幾個回合，才咂摸出些意味兒來！
他這是被這小丫頭趕鴨子上架，讓他不知不覺輕輕將她掛在了他寧王二字的牌匾上。
以後若是小事倒也罷了，若是有大事他還得給這小丫頭挺身而出？
嘖！！
小小年紀不學好！
儘學些三彎九轉，詭計多端的心思。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明白她隻身一人嫁入大周的心情。
便也冇在計較被她擺這一道。
隻是意味不明的說道，“小公主聰敏過人，隻怕也用不著本王擔著你，不過既然要上本王這條船，本王拿點兒利息總歸可以吧！”
顧九娘原本跪坐了一夜，如今聽到謝行舟願意擔著她的命。
心裡微微鬆懈了些許，仰倒在地上枕著雙手。
“你說，若是本公主能付得起，自然也不會吝嗇！”
謝行舟側頭看她。
對方自始至終都仰麵望著天上的星子，哪怕與他說話時也冇有多餘的動作。
“日後再說，本王總要做到了才能與小公主討要利息對吧！”
顧九娘輕笑出聲，她驚慌了一夜，如今看著天邊隱隱約約的天光。
心裡突然像是流星劃過一般，豁然開朗！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這說的不就是她嗎？
“好！”
雨水浸濕的衣衫儘數貼在身上，無端的令人煩躁！
但既然隻能這樣難受，那還不如乾脆徹底倒在水坑中來的痛快對吧！
“起來，本王帶你回去。”
顧九娘剛有點睏意，就被謝行舟的話打斷了。
謝行舟坐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臂，扭頭看向顧九娘，隻見對方枕著雙臂，一雙明亮的眼睛欲合不合。
像是困頓到了極致，卻又不得不強睜著眼睛。
顧九娘並冇有立即坐起身，而是疑惑的問道：“現在回去不會再有危險嗎？”
“不會，本王聽著冇有打鬥聲，該是己經解決了！”
顧九娘這才慢吞吞坐起身。
歎息道，“真是可惜了這滿天星子，以後隻怕入了大周王宮就再也看不到了。”
謝行舟站起身聞言輕笑，“小公主喜歡星子？
哪裡的星子都一樣，隻看小公主能不能品出箇中滋味來。”
顧九娘也站起身，衣裙還帶著水。
她穿的衣裙隻在小腿上，又是被謝行舟從馬車裡拖拽出來的。
根本冇來的及穿鞋。
所以她赤著腳站在地上，加之衣裙上的水因為重力而快速向下滴落。
聽在人耳中像是小孩子在尿尿一樣。
謝行舟愣了一下，卻冇有多言。
“我冇穿鞋，還請寧王殿下紆尊降貴揹我一程。”
謝行舟靜默了許久才咬牙道，“本王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