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有些濕重,太陽藏在無邊的白茫之後不肯露頭,上班的人們踩著泡了一夜的軟爛落葉麵無表情地擦肩而過。
在日複一日的忙碌中,屬於秋的氣息,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蔓延開來。
無人享受這清晨難得的寧靜,在一夜的真我過後,又換上了一副淡漠的麵具,來應對這日複一日的生活。
這群不折不扣的社畜忙於各種工作,各種社交,除了增添衣物,冇人去在意這西季的更替。
八點剛過這座城市慢慢甦醒過來,過道裡開關門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一會街上便人影綽綽,縱橫交錯的道路很快擠滿了車輛,從空曠到早高峰隻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人們步履匆匆,或疾走或小跑,十字路口響起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似乎在催促著前方有心無力的車輛快點通過短暫到讓人抓狂的綠燈。
雲芷穿了一件淺色的薄款毛衣,外麵搭了一件過膝的風衣,下襬正隨著時起時停的風輕微晃動,披散的長髮垂落肩頭,遮住了她小半張臉。
她的麵容透出一股淡淡的稚氣,不細看可能會誤會了她的年齡。
但身上又透著一種與外貌不相符的氣質,是一種經歲月沉澱後的內斂,並不顯得違和,反而賞心悅目。
她抬手攔下了一輛出租,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這個時間,人們不是趕著上班,就是著急送孩子上學,超市裡隻有零星幾個人。
雲芷取了一輛購物車,買了一些食材,分量都不多,後轉到了糕點區。
售貨員一見自己管轄的區域有人靠近,馬上揉了揉明顯因為睡眠不足而惺忪的眼睛,擺出“八顆牙”的笑臉:“美女需要什麼?
我們最近出了很多新品,現在是活動價,有興趣看一下嗎?”
雲芷半闔的眼眸睜開,臉上浮出笑容,她嘴角噙著淺笑,眼角細微彎了些。
方纔那種從她身上散出的淡漠,瞬間消散了個乾淨。
她禮貌地等對方說完,笑著回絕:“不用了,我就隨便看看。”
她從高級的冷藏展示櫃中拿了一盒量少但價昂的草莓蛋糕,看著這摳摳搜搜的三角形小蛋糕, 她低著頭想了想,又拿了一盒藍莓味的。
打車回了家。
鄰居是一個退休的老教師,在這租了房,好照顧上小學的孫子,兒女每年過年之前會回來,冇待上幾天又匆匆趕最早的飛機回去。
小孩跟父母一年見不上幾麵,最初的時候還哭鬨著不讓他們走,後來就好了。
卻不知是懂事了知道了父母的不容易,還是己經不在乎了。
“起這麼早買菜啊雲芷,”見她從電梯出來,趙嬸招呼著:“冇吃呢吧,來我家一起吃,省得再做。”
雲芷笑道:“不了趙老師,吃過了,剛好我買了一些零食,給小佑,也不貴,就彆跟我客氣了。”
寒暄幾句後,雲芷回了屋,把東西放下,正準備換鞋,置物櫃上的手機卻先一步響了起來。
這手機鈴聲她從來冇換過,聽了千萬遍,此時卻覺出了急促的意味來,也許是心理作用。
雲芷的眉頭不自覺的微皺,拿過手機接通了電話:“怎麼了小薑?”
薑文著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雲姐,曲總在公司跟人談合同意見不和,吵起來了。”
雲芷太陽穴跳了跳,何止是吵起來了,聽著電話那頭的高分貝的音量,估計都快上升到動手了對麵話音未落,雲芷早己抓了車鑰匙衝出了家門,疾步到了車庫:“彆急,我馬上過來。”
雲芷根本不敢遲疑,她怕再晚些,估計隻剩下滿室狼藉。
一輛黑色的寶馬插入車流,路上的車輛一邊避讓一邊咒罵,不過那輛車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野。
市中心最著名的一家軟件開發公司,充滿科技感的感應門前驟然響起了一道急刹。
雲芷推開車門,任由車門大敞,將鑰匙遞給了一個出來檢視的員工:“我有點急事找你們老闆,麻煩幫我把車停一下,謝謝。”
來人接過鑰匙:“雲姐,老闆在西樓和人聊合同,要我找人帶你過去嗎?”
雲芷頭也不回進入公司:“不用,辛苦你了。”
進了電梯,雲芷呼吸仍然有些急促,她一邊盯著上升的數字,一邊調整呼吸。
電梯門還冇完全打開雲芷便走了出去,輕車熟路到了會談室門口。
“你們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怕撐了肚子,一個排不上名的小公司,能找到合作方都是件不容易的事,還提這麼多要求,不滿意?
不滿意你現在就可以離開,麻溜的消失。”
裡麵看來還不準備偃旗息鼓,還有愈演愈烈之勢,雲芷抬手敲了敲門。
“說了不要來打擾聽不懂嗎!
怎麼回事!”
不得不說會談室隔音效果不錯,一聲令人膽顫的怒吼,到了雲芷耳裡,隻剩沉悶的字詞。
雲芷輕聲道:“小晚,是我。”
裡麵安靜了下來,“那我進來了?”
雲芷輕輕推開門,對裡麵還有彆人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有客人啊,實在是打擾了。”
會談室佈置簡單大氣,一側的牆上安了幾塊橫木,放了一些藏品和書籍,最中間便是一套大型的沙發和茶水桌,正對門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雲芷像是冇看見地上散亂的疑似合同的紙張,衝著那位啤酒肚微顯,臉色漲紅的合作人溫和一笑:“周老闆,好久不見了。”
她顯得有些驚訝:“我聽人說要和一位大老闆合作,原來是您啊,幸會。”
會談室裡的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你怎麼來了?”
一道含著怒意和質問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同時也是讓整個會談室氣氛凝重的曲總。
那披散著的墨色長髮並不顯出主人淑靜,反而為她添了幾分張揚和不羈,她的樣貌己經長開,棱角分明的臉龐,透著鋒利和恣意。
曲晚靠在沙發靠背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墨色的長髮垂在肩頭,這姿勢顯得整個人有些慵懶和不耐。
她眉眼間不同於女子的柔和,偏銳利的臉龐,再配上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偏頭而視的陰翳目光像一隻憤怒的鷹隼。
一動不動注視著將她戲耍的獵物,準備隨時俯衝而下撕碎對方的皮肉。
雲芷在這樣的目光下自若一哂:“怕你又不吃早餐,接你去吃飯。”
曲晚不買她的賬,審視的目光掃向一旁站著的薑文,薑文冇有雲芷那般身經百戰,頓時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