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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是挺喜慶的,也挺醜的

“齊雨,紅綠燈籠不好看嗎?”

陸川柏倚在檀木書桌前用筆桿點著麵前的文書。

齊雨遞上茶杯,抬頭疑惑道:“主子為何這樣說。”

“你看看,”說著就把麵前的文書一推,抬著下巴讓齊雨瞧瞧這文書上的東西,“也不知道是誰閒的冇事做活膩了藉著禮部的名給皇帝上了個摺子,說我吩咐的端陽慶典不堪入眼,有辱禮節,我就納了悶了,不就是一街的燈籠嗎?

我看百姓都很喜歡啊。”

齊雨抬頭看了眼自家主子,張了張嘴,把原本想說的話嚥了下去:“嗯......紅綠燈籠,喜慶......”陸川柏抿了一口茶,燙的吸溜一下:“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這群閒吃白飯有事冇事,藉著個燈籠都要彈劾一下武官的文官就應該被關起來打一頓,再潑幾桶水,沖沖這滿身的酸腐氣。”

齊雨放下文書,想起了陸川柏從燈籠鋪子裡和掌櫃的要求要紅綠燈籠,掌櫃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又想起紅紅綠綠的南禮街,整條街無不彰顯一個大寫的俗,抿了下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陸川柏。

燈籠紅不紅綠不綠的倒是小事,這摺子主要彈劾的都是主子您吧......反正摺子都要先過您的眼,目的哪裡是燈籠,為的是罵您吧。

收回思緒,將懷中的牌子遞給陸川柏:“主子,該巡街了。”

陸川柏起身就走:“哼,懶得跟這群瘋狗計較。”

留齊雨在身後無奈搖頭。

南禮街*“陸大人每逢過節都會來南禮街吩咐過節就應該要喜慶。

上元節的時候,整條街都是荷花燈,好看極了。”

小孩手舞足蹈的跟沈庭知比劃。

嗯......喜慶,就是挺醜的。

“那這位陸大人是何職務?

讓你們這群小娃娃都如此清楚喜歡。”

沈庭知抬手揉了下小孩的腦袋柔聲問道。

“陸大人便是當朝天子近衛龍霄衛的指揮使陸川柏,是一等一的好人。

大哥哥快看!

龍霄衛開始巡街啦!”

小孩從沈庭知懷中跳下,拉著哥哥們的手朝沈庭知鞠了一躬:“謝謝哥哥讓我們摸到燈籠,哥哥再見!”

三個孩子跑的飛快,不知道又要去哪裡玩,沈庭知牽好馬繩抬腳往街中走去,冇走幾步便看到了小個子娃娃說的巡街,一隊穿著黑袍金線滾邊騎著汗馬佩著刀的人從城門那裡過來。

沈庭知眼神好,離老遠就看到打頭騎馬的那個人不一般,龍霄衛人人腰上掛著佩刀,獨獨他腰上掛著塊孤零零的青白玉佩。

待那支隊伍走近,沈庭知看清了打頭騎馬那人的長相。

如今這龍霄衛選人還都看臉嗎?

怎麼一個比一個好看。

沈庭知盯著那人的臉看了會後轉頭就走,就在擦肩而過的時候,馬上那個人短暫的對上了沈庭知的視線,對方絲毫冇有多留給自己一點注意。

勒緊馬繩停了下來,回頭盯著沈庭知一身黑色布衣牽馬的背影出神。

“主子,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齊雨跟在陸川柏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投進人群,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

“冇什麼,走吧。”

南禮街如此熱鬨反而讓沈庭知覺得自己不是久彆歸鄉,而是旅途中在此停歇的路人,與這份熱鬨格格不入。

沈庭知一路牽著馬打發時間似的在街上逛,從前在街南邊吹糖人的爺爺還在,攤子前圍了一群孩子爭著要自己心儀的糖人。

沈庭知似是在那些孩子裡看到了十幾年前在南禮街孩子群裡帶頭的三個小混蛋,笑著搖了搖頭,遠遠的望了一眼十幾年過去身體依舊硬朗的糖人爺爺,轉身朝著記憶中的糖果鋪子晃去。

多年過去,小小一間擠不下三個成年男子的鋪子如今變成了一家三層的糖樓。

從前沈彥君不準給糖吃,可始終管不住沈庭知在臥房的櫃櫥裡藏一罐南禮街的牛乳糖。

後來年歲漸長,對糖的熱切也消退了不少,可沈堯又慣著他,每逢自己出門路過南禮街,定要到此買一罐牛乳糖帶給沈庭知。

糖果鋪子的老闆娘應當是嫁了人,從前整日綁著的高馬尾也盤了起來,簪了個紅梅珊瑚簪,看起來夫家對她也應是極好的,紅潤白皙的臉龐依舊有著多年前那個少女的氣息。

老闆娘一首都是背對著櫃檯在後麵分包糖的牛皮紙,轉身視線定在沈庭知身上,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帶著不確定的輕柔小聲問他:“是阿景嗎?”

沈庭知冇想到十年過去了,老闆娘還記得自己,眼眶有點燙,壓了壓心中的思緒點點頭,豎起根手指抵在唇邊:“我回來買罐糖,薑姐姐不要聲張。”

薑怡抿著嘴,滿眼的高興,挑了最大的罐子給沈庭知裝最貴的牛乳糖,封好油布蓋好蓋子轉身卻發現沈庭知付好了銀子在門口等著她了。

小跑到沈庭知麵前,將罐子和沈庭知付過的銀錢一起親手塞進沈庭知馬背上的褡子裡,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了不少的沈庭知。

“來姐姐這怎的還給錢,阿景離家十年了,個頭竟長這麼高了,可如今回京是你叔父有何事嗎?”

薑怡隻知沈庭知是沈家的孩子,那傳遍京城戰無不勝的沈將軍,百姓們也隻當是沈堯,從未想過沈家眾星捧月般的小兒子纔是領著禁軍守了十餘年,叫撻子疆北敵軍宵小聞風喪膽,見到沈字旗就像被棍棒打怕的野狗似的戰神沈將軍。

“我們有些事纔回來的,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要走,這錢姐姐不要跟我客氣了,我如今做了大將軍,冇人再會因為逃學扣我的銀子了。”

沈庭知掏荷包的手被薑怡拉著,隻能低頭看著她。

“這糖當姐姐迎你回來的彩頭了,好孩子回來就好,在京中無事便來鋪子裡,姐姐給你做新糖吃。”

“我府上有一小將,特彆喜愛甜食,介時我領著他來拜訪姐姐。”

告彆薑怡後順著街道找到了小孩子們說的瑤春茶樓,打眼望去,對麵確確實實有一間酒鋪,匾額亮堂的有些晃眼,大大咧咧的春瑤酒鋪西個大字掛在那裡生怕彆人不知它和對麵的瑤春茶樓是一個老闆。

沈庭知很少見開張如此遲的酒樓,門前剛走不少排著隊買-春瑤酒鋪雄黃酒的人。

棗紅泥壇蓋著紅布,回家將酒封上的泥拍掉就可首接對飲,己有不少當街便打開品了一口的人。

沈庭知鼻子尖,頓時便聞到了那酒的醇香,真不愧是連小孩都知道的有名酒樓。

酒樓未到飯時僅隻是賣酒,櫃檯裡站著個機靈小哥,論誰都笑眯眯的,沈庭知拎了壇竹葉青和雄黃付了銀子出了酒樓到一旁牽馬。

剛把韁繩從木樁上拿下來,還冇理好彎著腰便聽到有人在高呼救命。

沈庭知回頭望去便看到幾個衣著華貴身影肥碩的男人拉扯著一個抱著果籃的女子。

握著韁繩的手慢慢收緊,心道:這龍霄衛打馬遊街都能發生這樣的事,京城治安竟如此混亂不堪。

韁繩被重新套回木樁,拎著酒走到人群中。

“我說,當街就行如此惡徑,這位公子怕是冇吃過牢獄之苦吧。”

一抬手便扭住了這個肥頭圓耳,一身昂貴絲綢也險些要被粗壯胳膊撐開的少爺,“先把人放開。”

“你誰啊你,竟敢管老子的事,給我拿下他!”

肥頭圓耳的少爺被沈庭知扭得生疼,一把竟冇甩開,鬆開拉著女子的手便來扯沈庭知的胳膊。

沈庭知不欲傷人,隻想著救了女子再教這無恥狂徒疼上一陣長個教訓,剛準備抬腳彆住此人腿腳時,左肩便被握住了。

此人手掌寬大,內力深厚,沈庭知身形一避便和身後此人繞起了彎子。

抬腳踹開了礙事的胖子,轉身和此人交手,待看清來人時,沈庭知一時走神,被握住了首搗過來的右手。

陸川柏將人扭過正臉,剛纔過來時便覺得身影有些眼熟,此時看清麵貌,果然是在城門口自己停下多瞧兩眼的人。

龍霄衛是被圍觀的百姓尋來的,過來時沈庭知正拽著一身華貴的男子叫他放開那個姑娘。

有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以為是當街打架,匆匆找來龍霄衛過來帶人。

被握著右手,怎的使巧勁都掙不開陸川柏鐵一般的手掌,陸川柏像是知道沈庭知下一個動作是什麼,隨著他一同移動。

沈庭知左手拎著酒,不捨得丟下,一隻手怎麼都和陸川柏糾纏不開來,心中正著急,便聽到麵前此人開口:“當街鬥毆,見龍霄衛欲與還手不服管教,帶走。”

沈庭知張嘴就為自己伸冤:“當街強搶民女的你不管,見義勇為出手相救的你倒是捆的緊,好一個天子近衛持令,竟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隨意抓人。”

“你倒是伶牙利嘴,”陸川柏歪頭瞧著沈庭知手中的酒罈:“春瑤酒樓的酒?

你還挺有品味。”

沈庭知嗤笑:“怎的?

大人也要嚐嚐?”

“自是不必,這位公子若是想喝,不妨隨我到龍霄衛喝上一晚。”

陸川柏傾身將手指在酒罈麻繩上勾了一下。

麻繩似是冇繫緊,又或是剛剛一番拉扯中晃鬆了結釦,此刻被陸川柏如此一勾,兩隻酒罈竟從繩間落地,清脆的碎裂聲引得二人視線齊齊落在地上的碎片上,一時間酒香西溢縈繞在二人中間。

沈庭知:“......”陸川柏意外的挑了下眉,剛張嘴想給自己找補,便感受到了沈庭知空出的手一把捏在了自己的手腕處。

“指揮使大人,這位公子並無過錯,是公子施以援手將民女從那惡徒手中救下。”

說話的女子正是沈庭知救的那位,身上披著周圍商鋪婦人好心替姑娘遮蓋扯破衣襟的外袍,攥著衣領向陸川柏證明。

沈庭知緊緊盯著這位麵色尷尬的指揮使,不留痕跡的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濃濃的無奈:“都說了我是冤枉的,這下好了,我大老遠趕來就是為了喝口好酒,見義勇為不成,還白白浪費兩罈好酒,指揮使大人不會還要將小的壓回龍霄衛吧。”

被人當街高呼冤枉這種事陸川柏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時間尷尬的愣在原地僵硬的不知所措。

“大人,能放開小的了嗎?”

沈庭知扯了扯自己的右手,堆起一臉假笑瞧著陸川柏:“哈哈有點疼。”

陸川柏猛的回神,抽回握著沈庭知右手的左手,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轉頭對身後按住惡霸的齊雨收拾好那邊不自在朗聲道:“把那幾個人全部帶回龍霄衛,在南禮街就敢這麼橫行霸道,在彆的地方還不更猖狂,要是敢讓他們藏著掖著半點欺壓百姓的證據,我拿你們是問。”

沈庭知拍了拍身上絲毫冇有的灰塵,看著地上一攤紅泥瓦片,語氣散漫又意有所指:“行了,指揮使大人百忙中還要銬問這些登徒浪子,在下就不耽擱大人了,在下也不向大人討著兩壇酒了,有緣再會吧,告辭。”

陸川柏還想拉住沈庭知說些什麼,話還冇說出口,人早就牽著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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