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陳昭,也不是陳國公府的六公子。
她是陳韶,陳國公府三房不足為外人道的七小姐與六公子是龍鳳胎。
他們的父親陳知遠是陳國公的嫡三子,也是戍守邊關的大將軍。
十八年前,陳知遠戰死沙場,身懷六甲的陳三夫人在扶棺回京時,因遇劫殺而動了胎氣,提前誕下了她與陳昭。
因不足月,她生來便氣弱。
又因劫殺不斷,無法全心養護,她氣息漸無。
在瀕臨死亡之際,一遊方的老和尚從此路過,斷言她命薄,需以男兒身寄養於廟庵之中至少十五載纔可避禍。
陳三夫人雖不捨分離,但亦不能眼睜睜看她死去,隻能將信將疑地將她托付給了那老和尚。
老和尚將她帶到秦嶺深山的破廟之中,交給藏身於此的蕙音,囑托她好生教養。
蕙音不知是何身份,不僅調理好了她的身體,還傳授了她武功與醫術。
兩年前,也就是她及笄之日,京中突然來信,陳昭遭奸人毒害,己危在旦夕。
她來不及多想,便辭彆蕙音,疾馳回京。
本是打算醫治好他之後,再回秦嶺繼續伴在蕙音左右。
哪知陳昭中毒己達十年之久,且毒入肺腑,非一朝一夕就能養好。
而她用儘所學救醒他後,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一-個好字,之後就是讓她偽裝成他,以擔不起大理寺卿的重任要出外磨礪為由,暗查正策劃謀反的奸臣亂黨!不容她拒絕,便又告知她,他們的父親是被人盜取了行軍佈陣圖,才被敵人圍攻而死。
又告知她母親回京途中所遇截殺,就是奸臣亂黨所為,其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們的母親繼續掌兵。
到此時,她才知道他們的母親,竟然是位女將軍此後,不等她反應,又告知她,蕙音是前藥王穀的穀主,因常年率弟子奔於軍中救治他們父母親所掌的陳家軍,才慘遭奸臣亂黨屠戮。
眾弟子皆死,隻她一人重傷逃出。
兩個生她,一個養她。
無論哪一個的恩情,她都冇有辦法拒絕,又何況是兩個加在一起。
於是,她用了兩年的時間學他的- -言一行很瞭解他從小到大的各方各麵。
之後,她就接了皇.上欽點陳昭為大理寺卿的聖旨並以他的身份來了這裡。
然而誰也不知道的是:她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她是南河省公安廳刑警總隊物證鑒定中心的法醫因同時忙碌著兩樁連環殺人案而猝死在瞭解剖台前。
再醒來,她就變成了一個剛呱呱墜地的嬰兒。
“公子,案宗拿來了。”
蟬衣清脆的聲音拉回了陳昭、不對,應該是陳韶飄遠的思緒。
接過案宗,等傅九拉好繩子,陳韶將案宗一個一個掛上去後,退開兩步,看著一樁樁案子,心情沉重地走到元和六年七月的第一樁案子跟前,再一次細讀起來。
這些案宗是她在離京之前,特意從大理寺的資料庫裡翻找出來的。
元和六年及元和十三年的案子發生時,出任洪源郡太守的是李保中。
李保中雖然冇能查出凶手,但對每樁案子的記錄卻十分詳細。
“磨墨。”
將案宗從頭看過一-遍後,陳韶吩咐。
蟬衣磨完墨,又鋪好紙,提筆蘸滿墨汁,遂遞向她。
陳韶握筆,快速寫下:元和六年、元和十三年連環殺人案受害者共計十七人。
其中五十到六十五歲婦人計六人,二十到三十五歲婦人計六人,二到七歲男童計五人。
兩起連環殺人案雖間隔了六年,但作案對象並無明顯變化,作案手法從割頸到虐屍為逐步發展,呈一定的規律性,故凶手係同一人或同一夥人,可併案調查。
涉案的村鎮共計十一個:大葉村、周公村、雲河鎮、長河村、小常村、萬安村、李家溝、文海鄉、小田村、趙家村、平高鄉。
雲河鎮、小常村、李家溝、萬安村、文海鄉、大葉村均犯案兩次,是否有特殊原因?涉案的十一個村鎮,均分佈於洪源郡西北方向。
除小田村隸屬洪源郡下轄的漢源縣外,其餘十個村鎮均為洪源郡首轄。
其中,小田村距離雲河鎮僅二十裡。
凶手單-地選擇這個方向作案,還屢屢逃脫追捕足證他對這些村落熟識,極有可能住所也在這個方向。
偵查方案可定為與這十一個村鎮經常有往來之人。
所有死者不論年紀大小,均有反綁雙手的動作,可見凶手力量不強或是對自己的力量不夠自信。
停下筆,陳韶後退兩步,稍作思考,又在可併案調查後麵添話道:老婦人、婦人、男童,作案目標固定,手段逐漸殘忍....凶.手在泄恨。
恨意何來?屍體被髮現的地點是否為案發第一現場?弄清楚這兩個,或許能成為破案的關鍵。
“公子,張大人送酒席來了。”
傅九從門外探進來腦袋,聲音夾著雨聲,顯得甕聲甕氣。
“看不到公子正在忙?”蟬衣低罵著走過去,朝門外看-眼後,不滿道,“公子不是說過不要酒席了嗎?傅九壓低聲音:“也有清粥小菜,說是知道公子久病初愈,一早就讓人做著了。”
蟬衣呸一聲:“他都不知道公子要來洪源郡,如何一早就讓人坐著了?”傅九聳聳肩,表示他不知道。
陳韶擱筆:“將清粥小菜送進來吧,酒.....送去給羽林衛。”
傅九應一聲好後,閃身出去,片刻便將清粥小菜端了進來。
雨聲未停,打著院裡的美人蕉啪啪作響。
陳韶就著蟬衣端來的銅盆淨過手,走到桌前坐下,拿過勺子正要盛粥,忽然止住動作道:“去知會.張大人一聲,將碰過這清粥小菜的人都請過來,再調幾個羽林衛去守好做粥的廚房。”
蟬衣迅速上前兩步,取下髮髻上的銀釵攪一攪 粥又翻一翻菜後,看著發黑的釵尖,俏顏立刻一沉,“是砒霜!好大的膽子!”傅九一聽這話,顧不得撐傘,便一頭衝進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