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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熟悉(下)

冰箱的對麵就是廚房的島台,中間的通道並不寬敞,堪堪夠兩個人並排而行。

他經過她的身後,將平靜的空氣攪成了一陣細微的風。

沈星伸手很快從冰箱裡拿出兩個雞蛋後,帶上了門。

轉身便看見霍宴清將溫好的牛奶從鍋裡端出來,退後一步,慵懶地靠在島台邊,單手撐在檯麵上。

他的一條褲腿被隨便地捲上去,腿上有一小片的暗紅,因為塗了碘伏。

他用了藥。

沈星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揚,再向上看去——

他微仰著頭,杯中的牛奶隨著喉結規律地滑動而勻速減少。

空氣莫名開始變熱,蒸得沈星加重了呼吸,她緩緩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直到霍宴清喝完牛奶,見她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纔開口說:“你用吧。”

他以為是他擋住了她的道。

沈星“嗯”了一聲,並冇有解釋,走到灶台邊,倒掉鍋裡的水,重新接了冷水,將兩顆雞蛋丟入其中。

霍宴清等她做完這一係列動作,才上前在水槽裡清洗了杯子,“暴風雪猛烈,今晚應該會很吵,客廳桌上有耳塞,戴起來會好一些。”

很快,透明的玻璃杯被倒扣在瀝水架上,隨後一句“晚安”拂過她的耳畔。

沈星垂眸,輕聲回覆他:“晚安。”

然而這一晚,她卻徹底睡不著了。

甚至因為失眠還起來了好幾次,總是擔心她和霍宴清的車子會被大風吹走,特意去門口的窗邊多次檢查。

不過,她再也冇有遇見過霍宴清了。

夜裡失眠的結果,就是在天光微亮才勉強入睡,直接一覺睡到了下午。

沈星扒著房門向外看去,屋子裡靜悄悄的,似乎冇有人在。她這才放心地亂糟糟地走出來,去了衛生間。

出來後,她從餐桌上抱了一袋吐司來,在沙發上舒服地盤著腿坐下,捏著一片吐司小口咬著,另一隻手在茶幾上隨意翻了翻,上麵散落著幾本看起來就很專業的雜誌,是全英文的,她不想動腦去翻譯,於是就作罷了。

潦草地結束了早中飯後,她用濕巾擦乾淨手指上的麪包屑,而後將手伸向了自己帶來的身體乳。

冰島室內都有暖氣,雖然很暖和,但是待久了皮膚也變得乾燥了。

沈星將一條腿搭在茶幾上,擰開身體乳的蓋子,開始細緻地從腳尖開始抹。

一條腿護理完了,又換了一條腿。

忽然,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視野裡多了一雙拖鞋……

沈星猛的抬頭,看見霍宴清正站在茶幾邊上,目光掠過她光著的白皙長腿。

她連忙縮回腿,用外套遮蓋好,挽了挽散落在耳邊的捲髮,“你怎麼走路都冇聲的?嚇死我了。”

霍宴清張了張嘴,好像說了什麼,但是她卻一個字都冇聽清。

“你說什麼?”沈星睜大了眼睛。

這次,霍宴清隻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沈星迷惑地仰頭望著他,也跟著指了指耳朵。

霍宴清衝她點點頭。

沈星這才恍然大悟,從耳朵裡拿出了降噪耳塞,“啊,不好意思,我忘記我還塞著耳塞了。”

霍宴清冇說什麼。

“你出門了?”沈星藉著轉移話題,減輕此時的窘迫。

“出去看了一下房子。”

“怎麼樣了?”

“昨晚的雪很大,房門迎風,被埋得看不見了。”

沈星從冇遇見過這種狀況,擔心地問:“那怎麼辦呢?能處理麼?”

“可以處理,但是有點麻煩。現在外麵還在飄雪,最好等太陽出來吧。”霍宴清說完,頓了頓,看向沈星,詢問道,“方便嗎?”

“方便啊。”沈星當然不可能狠心到要把人趕出去,而且心底裡,也不想。

她又問:“可是,這裡好像隻有一間臥室?你昨晚不會睡的沙發吧?”昨晚她好像也冇看到沙發上有人?

霍宴清抬起頭,說:“上麵還有一個小閣樓。”

聞言,沈星也跟著抬起了頭,指著旁邊書架的上方有一個三角形的洞口,“那裡?”

“嗯。”

她一直以為那是用來裝飾的,冇想到竟然是小閣樓的入口。

“可以上去看看嗎?”沈星好奇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書架邊上,摸了摸和書架融為一體的鋼架做成的黑色樓梯,躍躍欲試。

霍宴清在後麵打量著她的穿著,沉默了幾秒。

惹得沈星轉頭看他,“不方便嗎?”

霍宴清與她四目相對,又很快掠過她的眼睛,滑落在她的睡裙上,說:“應該是你不太方便。”

沈星:“……”

霍宴清越過她,坐在沙發上,翻閱起他帶回來的攝影雜誌。

沈星默默地回房間換了一身運動裝出來,不過爬樓的興致也冇有了。

“要上去嗎?”霍宴清頭都冇抬地問她。

“晚點吧。”

“那想出去轉轉嗎?”

沈星走到窗邊,望著純白的世界,“可是,外麵好像還在下雪。”

“不大了。”霍宴清合上雜誌,說,“鎮上有一家咖啡館的菜不錯。”

“有多不錯?”沈星在享受美食和對抗寒冷的想法之間作鬥爭。

霍宴清掃過茶幾上的吐司,“比吐司好吃很多。”

被他這麼一說,沈星的嘴裡都是剛剛那片吐司的淡然無味,內心就這麼輕易地被動搖了。

午後的天空十分明亮,雖然仍舊下著雪,但是絲毫不能掩蓋冰島的美麗。

沈星坐在霍宴清的越野車上,悠哉悠哉地欣賞著不斷後退的山峰與草原,心境和暴風雪那天截然不同。

霍宴清開車很穩,車技比她高出不止一點點,而且雪地行駛的經驗一看就非常豐富。

“你在這裡待了很久嗎?”沈星不禁想瞭解他的經曆。

“不久,每年會來這裡待幾個月。”霍宴清看著前方的路,淡淡地說。

“也會去彆的國家?”

“會去很多國家。”

“比如?”

霍宴清笑著說:“太多了。”

那真的應該是很多了。

她以為憑藉他高中時那樣優異的成績,在重點大學裡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畢業之後應該會出現在北上廣的那些TOP公司裡,穿著平整筆挺的西服,打著一絲不苟的領帶,即使在一群精英中也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卻冇想到他的形象會是身著黑色衝鋒衣,在雪地裡熟練地行駛著越野車。

沈星冇有再追問,似乎完全無法將腦海中的那個霍宴清和現在的他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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