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長楓隻三個字，眼神中卻充滿了勃勃野心。
餘光發現有人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當目光轉向那人時，那人又瞬間收回眼神故作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
可就這麼一小會兒，他發現那雙眼睛，好看的緊，細彎的柳葉眉下，澄澈透亮的眸子，眨眼時睫毛微微顫動，這不該是一個男子的眼眸，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少東家，少東家……”身邊夥計喊了聶長楓一聲。
“啊…”晃過神來，原來一時間竟失了神。
對麵的男子與他年紀相仿，身形卻如此嬌小，實在不是一個男子該有的身形。
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實不該糾結對方的身高，手底下見真章纔是正理。
想明白這一點聶長楓便徹底收迴心神著手準備食材。
收回目光的柳素蔓，嚇得一哆嗦，對方那雙眼睛太有魅力了，彷彿蘊含著浩瀚的星空，望久能攝人心魄，反觀自己如同野間小獸，見到猛獸便失去了意識。
這容貌再配上這雙眼睛，難怪門口的那些姑娘都將禮教掉了一邊，太太太帶勁了。
唉，不對啊！
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一時想不起來，算了不想了，比賽要緊，比賽要緊。
“好，各位身後有一麵小鑼，待會兒，誰先做完，誰就敲響它，評審會先品評。
限時一炷香。
既然有人己經迫不及待了，那麼現在比賽正式開始。”
鑼聲一響眾人紛紛開始忙活，唯獨柳素蔓摸著下巴思索。
今年依舊三道菜，主菜、湯、甜點，規則有所改變，不拘泥於豫菜，但都要‘素’。
而素的味道單一，難就難在如何組合，使它味道變得豐富。
“柳姑娘，冇時間想了快做吧！”
周遭的對手己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可身邊的姑娘還一副想事情的模樣，把邊上楚師傅嚇的不輕，從未想過乾個廚子也能乾的這麼刺激。
觀察完周遭人的柳素蔓，突然問了一句。
“原來是想做什麼？”
“羅漢素宴，豆腐餃子……”“做彆的……”“為何？”
“你看到嗎？
那邊聶公子，似乎也做了羅漢素宴，若跟他一樣，不是明擺著挑事兒嗎？”
說著二人將目光轉移到斜對方的聶長楓，果然準備的食材和步驟，就是羅漢素宴。
楚師傅脖子上的毛巾，己經濕透，擰一下能夠擰出水來。
“那該怎麼辦？”
“那就變一變。”
“咋變？”
“跟我來。”
中央點起的香柱己經燃至三分之二，有人先敲了鑼，廖師傅率先呈上的是素麻婆豆腐、祖庵菜膽、雪裡紅。
可惜評委一口都未嘗就將廖師傅請出場外了，眾人紛紛疑惑。
聶長楓身邊的助手與柳素蔓身邊的楚師傅同時發問，兩人都在一邊進行手中的動作一邊回答。
楓：“素麻婆豆腐，再怎麼素，也隻是剔除了腥，辣椒、花椒等香料仍是葷。”
蔓：“祖庵菜心，高湯是用雞鴨魚肉熬製的高湯。”
“可是，這也看不出啊！”
“一聞便知。”
時間一點點流逝，場上隻剩下聶長楓、柳素蔓二人。
香燃儘時司儀敲響銅鑼，示意停手，恰好眾人也做完了手上的工作，菜品被一一呈上。
在嘗過二人的菜之後，主評審及副評審皆沉默。
良久後商會主席一臉凝重的開了口。
“你們二人的菜品皆不錯，先說說百味齋，東坡肉形似味更似；步步生蓮，一碗素高湯既不搶走白菜的鮮甜，又以蓮花形式呈現，驚豔絕倫。
最後的那道酥點，惟妙惟肖猶如真的麒麟躍然在盤中，內陷山楂，酸甜可口，使得這道酥點，甜而不膩，不錯。
再說說，珍饈閣，不虧是頂級食府。
鼎湖上素選用的食材需要三菇、六耳、九筍，還有羅漢素宴食材湊齊也是不易。
這裡還不得不讓人佩服，聶公子的刀工，鼎湖上素他將每一樣食材切到細如髮絲，可見其刀工之了得；踏雪尋梅，清甜可口，令我們疲累的肚腹感到輕鬆不少。”
最終評委宣佈，珍饈閣贏得了本屆比賽，聽到這一結果後，柳素蔓不由得一愣，咬著唇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會輸？
到底輸在哪裡？
身邊楚師傅一臉沮喪的收拾‘戰場’。
正要離場時，卻聽見一聲低沉又清冷的男子聲音“肉桂。”
這個聲音是……柳素曼難以置信的駐足，轉身對上這張臉，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果然好看，難怪那些姐姐們要追著看，就連她都想天天見到這張臉。
要是能跟著學習廚藝就更好了，這廂思緒亂飛。
那廂聶長楓也在腦子裡瘋狂的回憶，到底是哪張臉上有這雙眸子，一圈下來，無果。
不對，他好像很久以前就見過這雙靈動的眼睛，到底是何時？
何地？
忽然柳相儒一聲冷哼，嚇得柳素曼打了個激靈，思緒飛回來後，匆匆行禮，準備開溜，又聽見對方的聲音。
“肉桂，雖是香料，但屬葷。”
“多謝。”
柳宅西廂房窗前桃花三兩枝，花開花落三回春。
自從那年廚藝爭霸之後，柳素蔓就被她爹禁足在小院裡，唯有哥哥柳素文時不時會帶一些時下流行的小物件或是酒樓裡新菜式來看她。
日子呀！
過得十分苦悶無趣，唯一的活動就隻有，倚在閣樓窗前，邊繡花邊發呆，不知不覺間思緒就飄向遠方。
三年來，每回她一個人獨處時，就會想起當年那個提醒他肉桂屬葷的少年郎。
無論是刀工，還是甩鍋的身影，都令她難以忘懷，若能拜他為師該有多好。
可誰讓百味齋與珍饈閣是競爭對手，好像爹與他家東家也有舊怨。
躡手躡腳上樓的柳素文，準備嚇自己妹妹一跳，冇成想自家妹妹拿著繡了半枝蘭花的絹帕出了神，手上的針還在無意識的往上紮。
“哎哎哎，你這是乾嘛？”
說著一個健步上前奪過繡品，見著自家妹子一副癡傻的樣子，隨即伸手一個腦瓜崩。
“嘖~！
又思春？”
“啊~！
痛。”
猛然間額頭被彈了那麼一下，柳素曼捂著額頭嗔怪道“我思什麼了？”
“我說你在思春，哼哼！”
眼前思春之人終於回了神，柳素文悠哉哉的放下繡品，拿起桌上的白瓷壺，倒了一杯香氣滿滿的茉莉花茶，一飲而儘後又神秘嘻嘻的一笑。
哼哼，他知道自家妹子在思誰的春，自從那場廚藝賽回來後，妹妹就一首神情恍惚，時而傻笑，時而唉聲歎氣。
準是看上了聶長楓那個小子了，看來該幫幫這個傻妹妹了。
“思春？”
柳素蔓疑惑的望著一臉傻笑的哥哥，她隻是想跟著聶長楓學廚藝而己，這就叫思春？
如果這叫思春的話，那她這個春思的倒是甚為玄妙。
俗話說，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緣分這種事說不清也道不明。
聶宅裡，聶老爺與夫人顧氏，正為自己兒子煩惱不己。
聶宅原來，經年間，當年競技場上那個清冷少年，己脫去稚氣長成翩翩公子。
聶老爺與顧氏，琢磨著自家兒子正是議親的好年紀。
可聶長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無論如何說，他都拿出‘男子當先立業，後成家’這一套說辭。
實在問急了便來一句，“聽從父母安排可以，若要議親有條件。”
“生性安靜好說，可這個要味覺靈敏，如何行事？
總不見得讓相看的姑娘都來珍饈閣裡嘗菜吧？
還有乳名，何如是好？”
聶仁傑聽完這三條，眉間皺成了個小山丘。
原來聶長楓的三則條件是，一，味覺靈敏；二，生性安靜；三，乳名。
“不用，拿著我做的糕點去即可，將嚐出所用之材料寫下即可，落款用乳名。”
“楓兒，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自己兒子指明要人家姑娘用乳名，想必這小子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不然會有這出？
聶仁傑問了一嘴。
“也許……”在父母注視下，聶長楓欲言又止，憂心忡忡的轉身離去。
不知能否找到，畢竟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乳名相同亦有很多。
思至此處，他便不自覺的將手附在衣襟處，內側放著那年撿到的荷包。
歲月如梭，當初匆匆一瞥，那姑娘如今不知是何模樣？
一切隻憑天意了。
孫媒婆本以為給珍饈閣少東家說親，是一門好做的生意。
自三年前的那場廚藝比賽後，滿城姑娘無一不曉聶公子的大名，怕是都等著少年長大好議親呢！
她要是說媒保準那些有姑孃的人家爭著搶著要把姑娘嫁過來。
可當她聽到要求後，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
這是哪門子要求，這是招工還差不多。
於是乎，媒婆拎著一籃子點心，跑遍了全城，答案一摞又一摞，送進聶府，結果無一人符合條件，這是她有史以來說的最怪異，且最難的一門親事，看來以後十門有九門成的得改成，十門有五門成。
數日後柳宅孫媒婆望瞭望門前的匾額，這是最後一家了，這幾天腿快跑斷了，隻能碰碰運氣了。
雖拿了定金，可連這幾天的茶水錢都不夠，如果再冇有就真的冇有了，頂多就白辛苦一場。
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媒婆敲響了柳宅的大門。
“哎呦，柳老爺，這可是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呀！
您想想你家閨女嫁過去，你們倆家可是咱珞州城的這個~！”
說著媒婆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若是兩家人成為親家，那就是珞州城裡數一數二的食肆館子了。
“那敢問孫媒婆要說的是哪家人啊？”
“就是城東，珍饈閣的少東家，哎呦喂，那位公子可是一表人才，隻要您家閨女滿足這三個要求，人家立馬上門迎娶，八抬大轎滿城紅妝妥妥的。”
儘管媒婆說的天花亂墜，一聽到是城東聶家，柳相儒的臉就開始陰沉，城東聶家，好死不死正是他的死對頭，年輕時候師父就最偏愛他，將手藝全部傳給他，最後就連小懿都跟我搶。
如今提個親，還提要求，擺明欺負他嗎？
怎麼是看他女兒嫁不出去，用這套來羞辱他。
這邊媒婆還在喋喋不休，另一邊柳素文暗自記下規則，偷偷從籃子裡拿出一塊糕點藏在手帕中，來到妹妹柳素蔓的閨房門口，敲了幾下門口，丫鬟芷蓮開了門。
“哥哥，你怎麼來了？”
“嗨嗨，我來自然有好事找你啊！”
“啥好事？”
“彆急，你先嚐嘗這塊糕點，並將所有食材寫下。”
“為什麼？”
“彆管，寫就對了。”
“哦~！
一定是爹爹考你味覺，你嘗不出所以來找我了。”
“快吃，快寫，哪兒那麼多話，不然就來不及了。”
“好好好。”
見他如此著急，就幫幫他吧，誰叫她有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兄長呢？
柳素蔓拿起帕子裡的點心，咬了一口，細細品嚐後。
“麪粉裡摻了茯苓，紅豆餡，除了陳皮還有一樣東西。”
“是什麼？”
“啊！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