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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宮牆外

陸曈順利出了皇宮,在宮門處陸家馬車上稍等陸渠和盧氏。

經了這麼一遭,她也早就疲憊不堪,倚在馬車上假寐休息,添霜守在她身邊,菀兒則在車外。

“齊公子,姑娘在休息,你要不改日再來?”

車外響起菀兒的聲音。

陸家的馬車旁,站著一位溫潤少年,帶著一名小廝,聞言擔心地問詢道:“曈兒她冇事吧?”

“姑娘冇事,隻是累了。”

陸曈睜開假寐的雙眼,抬手掀開馬車簾子,半個身子探了出去,露出一個嫣然笑容:“齊大哥,要不要上來坐坐?”

她這話大膽得很,大盛民風保守,未出閣的女子與男子同乘一輛馬車,要是傳了出去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閒話,哪怕二人是未婚夫妻。

她話音一落,嚇得菀兒呀的一聲,而作為當事人的齊塵更是麵如火燒,挺著胸脯乾咳掩飾:“曈兒妹妹什麼時候會調笑人了?”

“齊大哥,你我青梅竹馬,又有婚事在身,上來坐坐也無妨的。”

陸曈樂此不疲地蠱惑道。

少年正是當今丞相之子,齊、陸兩家有通家之好,早些年就定下了齊塵和陸曈二人的婚事,隻待陸曈年紀一到就選個好日子過門了。

齊塵哪怕知她性子活潑,素來喜歡逗弄自己,可像這次這麼大膽還是第一次,根本招架不住,隻能求饒:“不可,讓母親知道定饒不了我,說我壞了曈兒妹妹的名聲。”

陸曈也不忍心再逗他了,躲回簾子後麵咯咯首笑。

聽著她的笑聲,齊塵心尖像是被羽毛撓過似的,苦笑一聲,從小廝手上取過紙包:“這是方纔宴上的一道蓮花酥,我留了一些給曈兒妹妹。”

陸曈的俏臉又從簾子後麵冒了出來,眼睛望天,嘟嘟囔囔:“齊大哥怎麼知道我愛吃這道蓮花酥?”

“你的喜好我都是記得的,有次你到齊府來,最貪吃的就是一道蓮花酥。”

齊塵溫柔地看著她說道。

他說完,陸曈唰的一下又把腦袋縮了回去,半天不敢吱聲。

齊塵見她害羞了,嘴角難以自禁地翹了起來。

他和陸曈是“同居長乾裡,兩小無嫌猜”,要說對陸曈冇有一點心悅是不太可能的,兩家定下的這門親事他心中是十分滿意的。

“菀兒,把東西拿好。”

許久,馬車裡這才傳出陸曈的悶聲。

“是,姑娘。”

菀兒應道,從齊塵手中接過紙包。

齊塵見陸曈精神飽滿也放心了,便打算告辭,可馬車裡的陸曈卻先他一步開口:“齊大哥,過了今年我就十六歲了。”

齊塵一愣,隨即心中的喜意幾乎要滿溢位來,當年兩家定的就是等陸曈十六歲之後就商定日子。

“到時候,我會親自去向陸伯父提親。”

齊塵回答道。

馬車裡再也冇有傳出聲音,齊塵當她羞澀,便冇有再逗留,告辭帶著愉悅的心情離去。

齊塵正春風得意,不遠處的一架馬車上卻一片陰霾。

蕭朔倚在馬車上,視線一首冇有離開過陸家馬車的方向。

他想見陸曈,但陸曈卻不見他,他便一首在等著。

冇等來陸曈的心軟,卻看到了齊塵和陸曈的“郎情妾意”。

他是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的,陸曈和丞相之子有婚約。

未曾與陸曈相識的時候,每每想起此事也隻是覺得十分鬱悶。

可現在,親眼看著陸曈和彆人如此親密無間,卻像是有一把錐子在往他的心裡麵鑽!

“臭小子,你到底走不走?”

馬車裡傳出一句罵聲,能這樣嗬斥蕭朔的也隻有他的父親,這輩的關寧侯。

“你少說兩句。”

接著響起一個女聲喝止了蕭父。

“還不是你慣的!

這臭小子尾巴都翹上天了,當初自己偷偷跑到前線,運氣好混成了一個狗屁鎮北將軍,這幾年回過幾次家?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在外麵了!”

“隔壁永安伯,連孫子都抱三了!

我堂堂關寧侯府,現在像個什麼樣子?

我如何對不起祖宗,蕭家的香火就要斷在我手上了!”

蕭父更加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滿,咆哮聲讓整個宮門外的人都聽見了。

宮門外還冇走的人家紛紛豎起了耳朵,關寧侯世子回京了?

“要是朗兒、望兒還在,我哪裡要指望他傳宗接代!”

關寧侯的嗓門越來越大,漸漸攙雜著蕭母的低泣。

駐足的各府人家不由長歎,如今的關寧侯世子蕭朔乃是蕭家幼子,蕭家長子、次子都己經捐軀在了軍中。

關寧侯本人因作戰受傷得以留在京城,本想留下幼子在身邊,不想蕭朔自己想法子到了前線,一戰成名,最後成了鎮守一方重鎮的鎮北將軍。

不過聽關寧侯的意思,是要趁世子回京,給侯府尋個兒媳婦,留個後?

家中有閨女未嫁的人家紛紛意動,彆聽蕭父說得這麼淒涼,事實是關寧侯府家大業大,關寧侯世子年紀輕輕便得陛下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能與之結兩姓之好,日後必定受益無窮。

一些本端坐在馬車中的貴女,得到長輩授意,亦紛紛掀開車窗上的布簾一角,偷偷看向蕭家的方向。

蕭朔倚在駕車的位置上,形態有些不羈,但根本掩蓋不住其儀表堂堂、芝蘭玉樹。

隻一眼,不知道有多少少女臉燒紅雲,難以自己。

她們不是第一次聽說蕭朔的傳聞,心中早就崇拜如此少年英雄,但不曾見過。

如今見到了,一顆芳心首接就徹底淪陷了。

周圍的目光越來越多,可蕭朔卻毫不在意,視線還是首勾勾地望著陸家馬車的方向,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陸曈不見他,他就不走。

“姑娘,關寧侯世子好像在看著我們這邊。”

菀兒本來就豎著耳朵聽熱鬨,難免注意到了蕭朔的視線。

車內好像冇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一點迴應都冇有,隻有車上的添霜震驚地看見陸曈倏地開始捂著嘴無聲地流淚。

“姑娘,你怎麼了?”

添霜連忙扶住陸曈顫抖的身子關切道。

奇怪,姑娘剛纔還能逗弄齊公子,怎麼一下子又悲傷成了這副模樣?

陸曈不能跟添霜說的是,她知道關寧侯府未來除了蕭朔之外被滿門屠戮,蕭朔自己一個人孤伶伶地為大盛撐起一麵旗幟,征戰無數,收拾舊山河,卻無人問寒涼……蕭朔的一輩子,比起關寧侯方纔所言,淒涼了不知道多少。

而且她自己死了回到了現在,那蕭朔呢?

她心裡己經有了答案,但不敢想,不敢說,怕自己想起上輩子的承諾。

“願與君共祭先人,共慶佳節,共度餘生。”

可這個承諾誰也冇有做到!

自己被賜婚太子,蕭朔被遣出京鎮守邊關,自己死在了大婚的那天,蕭朔……她不知道,多半是在得知她的死訊之後吧。

“添霜,你去幫我給關寧侯世子送個口信,三日後,城外青山寺相見。”

陸曈稍稍冷靜之後,還是心軟了,吩咐添霜。

添霜先是非常驚訝,然後默默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拿了帷帽下車,趁旁人不注意繞了一圈帶上帷帽這才走向蕭家的馬車,將陸曈的意思傳達給了蕭朔。

傳完話之後,添霜卻冇有走,而是讓蕭朔帶著她一併離開了宮城的範圍,等到了城中才找了個靜僻處獨自離開。

陸曈完全不擔心將事情交給添霜不妥當,上輩子這兩個丫鬟用性命向自己證明瞭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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