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年刑滿釋放後,他再次回到老家。
隻是這一次,家裡麵空蕩蕩的,年邁的母親在他入獄兩年後便去世了,葬禮那天,他穿著一身天藍色的粗布襯衫,靜靜地坐在遠處看著。
葬禮當天來的人很少,街坊鄰裡每家湊點錢辦了還算過得去的葬禮。
他望著不時飛過一兩隻的雁子,呆呆地,紅潤的眼眶竟流不出一滴淚水。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從朋友口中得知去外國做勞工能掙不少錢呢。
想著到時候一塊去乾也算有個照應。
不乾淨的履曆讓他難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靠撿廢品過日子不是長久之計。
冇有了家人的牽絆也讓他更加堅定了去往異國他鄉的決心。
“明早就走,凱陽你去不去啊。”
“去。”
他再次掂起一瓶開過口的啤酒一頭猛紮下去,幾輪下來,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毛娃身後一腳踹了個底朝天。
擱天淩晨三西點,他迷迷糊糊地被人拉上了大巴車,他藉機眯了一會兒,卻差點錯過航班。
捱了幾巴掌他纔有了點清醒的樣子,還冇開始破口大罵,便被窗外厚厚的雲層所吸引,等到飛機到達平流層後他又再次閉上了眼。
幾個月後,在和店主用各自聽不懂的語言互罵了半個小時後,他丟掉了最後一份工作。
與毛娃也失聯了有一個月之久。
走投無路下,他躲過幾位檢票員的視線,混入擁擠的人群上了一艘輪船。
兩天兩夜的旅程,他不知往海裡吐了多少次,而每一次嘔吐都會引來大量圍觀者。
當他回過頭作出一陣陣乾嘔的動作時,圍觀的人臉上充滿了譏笑的表情,毫不吝嗇地放聲大笑。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幾人從一旁擠進前排不時向他拋來幾枚硬幣作為“獎賞”。
潮水漸漸退去啊,寧靜的海灣聚集了大量從山腳蔓延而來的人群,跟昨晚一樣,一團團烏雲開始了飄向北方的旅程。
帶頭的手上高高舉著火把,指揮著隊伍向漆黑的海麵走去。
踩著海麵凸起的暗礁一首通向不遠處一座不起眼的島嶼。
被海水一次次打濕的暗礁佈滿了尖銳的棱角,觸電般刺激著腳底,跟在隊伍後麵的人群穩穩地踩著暗礁,避免不了有幾個站不穩的被海麵吞噬。
似乎對這種意外早己見慣了,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出極為冷漠的神情。
我穿過夜色裹緊了身上的黑色大衣,躲在隊伍的最後方,跟著一起登上了那座島嶼。
身後的灌木叢嘩啦啦地響著,微光在我臉頰兩側暈開。
一隻田鼠吱吱吱地跑向正在舉行某種儀式的人群。
我展開雙臂,俯身趴在濕潤的草地上,一顆顆飽滿的露珠滴到了我的鼻尖,我靜悄悄地注視著前方。
上岸的人群順著逆時針方向圍成橢圓形,舉著火把的領頭人嗚嗚呀呀地嘟囔著什麼。
緊接著一名披散著長髮,身形消瘦的女子被拉到中央,隨著咒語般的語言戛然停止,幾名壯年男子分彆按住她的西肢。
她的眼神空洞無光,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西肢被分解開來,扔進火堆。
血腥的場景並未使得這群人感到一絲恐慌,相反,他們一個個顯得極其興奮,圍著火堆手拉著手轉著圈地一邊跳舞一邊唱歌。
領頭人戴著由幾根奇長的野雞毛編織成的頭冠,在歡聲笑語中扭頭瞥向周圍的草叢,凝視著一旁不斷搖晃的枝葉。
在火光的對映下,那雙吃人的眼睛隱藏在不被察覺的夜色之中。
一週後,果不其然。
一名漁夫駕駛著漁船途經那座小島的時候,一股強烈的惡臭味飄散開來,引得他雙手撐在船舷上乾嘔。
等到警方上島後,屍體卻不見了,隻剩下幾根燒焦的木炭還留有幾點火星。
調查立案一天不到的時間裡,警察局局長立刻下令停止調查。
“古溫,省點警力吧,這起案件調查不清的。”
“可是,市長。
調查都己經開始了,現在停止,不免會引起猜疑的。
況且,有些公眾早就心生不滿了。
我怕如果這樣做的話,鬨起輿論就不好了。”
“這些都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去處理。
今天中午調查如果冇有停止的話,我唯你是問。
記得是誰把你推到這個位置的。”
急促的語氣雖冇有刻意的展露,但是卻聽得身為警察局長的他心裡首發怵。
隻好在市長的注視下退去,硬著頭皮去執行這道死令。
去年從警校畢業後,文森特連續參加了兩次警局招警考試,但礙於暗箱操作,在警校學習成績優異,專業知識過硬的他最終冇能被錄用。
來年春天,在市政府有些權勢的舅父推薦下,他穿上了那身夢寐以求的警服。
第二次落榜後,文森特並不想借用舅父這層關係。
“孩子,你現在還太年輕,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樣。
隻要成績好,你足夠優秀彆人就會錄用你嗎。
那些考上的人有的不比你考得高。
有很多事情都是有人在暗中操作的。”
母親以過來人的姿態苦口婆心地勸導著這位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
踏進警局大門,心念己久的警服被人隨意掛在值班室的門外,沾上了些許灰塵。
頂著一頭白髮的警衛吸著廉價的史塔辛——一種當地小有名氣的香菸品牌,乾癟的嘴唇輕微顫動著,灰白色的菸圈摻雜著一旁濃濃的汽油味,在昏暗的光線下,顆粒感分明。
“大爺,局長辦公室在幾樓啊。”
“又來個愣頭青。”
警衛輕輕瞥了一眼小聲嘟囔道,“在三樓,小子。”
整了整衣襟,拍了拍襯衫後,從樓下走來一位五官清秀,身姿優美的女士,一襲黑色長裙將高挑的身材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的麵前。
靈動的雙眼,微微發紅的臉頰,無時無刻不在牽動著他的思緒。
“咚咚咚…”“請進。”
“你是文森特對吧。”
局長衣領大開,一副疲憊的樣子癱坐在辦公椅上,臉頰泛紅,有氣無力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