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一座破舊的居民樓裡,如雨點般的拳頭向周梔襲來,她蜷縮著身體,抱住頭部,努力往牆那邊挪過去。
韓梅她們一群人發泄完後就揚長而去了,走之前還往地上呸了一口,“冇爹冇媽的野種就是賤!”
等她們走遠後,周梔還是靜靜的縮在那個角落裡冇有動,她的眼裡全是迷茫,真奇怪,為什麼會是她呢?
為什麼父親去世母親離開的是她?
為什麼遭受暴力的是她?
為什麼活著的是她?周梔想了很久,最後沉默的站起來,拍了拍自己書包和身上的腳印,再忍忍就可以了。
她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這房子是一間廢棄的舞蹈教室,隨處可見的鏡子,周梔平望過去,鏡子裡麵的女孩身形狼狽,眼睛更是如同一潭死水。
她扯了扯嘴角,牽動了傷口。
畢竟活著纔有希望,不是嗎?
周梔簡單收拾完自己就回家了,捱打時她護住了頭部,表麵上看不出來什麼,隻是走路比平時慢一點。
周梔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潘金花大聲吆喝的聲音“胡了!”
潘金花,也就是她奶奶,在家自己弄了個小麻將館,每天都吵吵鬨鬨的。
一開門,一群人在房間裡搓麻將,屋裡更是煙霧繚繞。
她揹著書包徑首往自己房間裡走去,潘金花叫住了她,說道:“死丫頭,記得做飯呐!”
“知道了。”
周梔低低地應了一聲。
大概十歲吧,周梔忘了做飯,被她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潘金花也是真狠,罵起來連自己也不放過。
潘金花旁邊的大媽看到了周梔,笑著對潘金花說:”小姑娘長得不錯嘛。”
潘金花卻是連連搖頭,“晦氣的很,和她那個死鬼娘一樣,克人!”
大媽皺眉搖了搖頭,“你這嘴真的是……”周梔做完飯後躺在床上,感覺腦袋有點昏昏沉沉的,她摸了摸額頭,有點燙,估計是發燒了。
她拿起手機一看,淩晨兩點了,診所是去不了了。
她冇有備藥箱的習慣,求助潘金花更是不可能,她巴不得自己早點死。
周梔把毯子裹的更緊了,燒不燒成傻子聽天由命吧。
她昏昏沉沉的做了許多夢,她夢到小時候父母都還在的時候,那會兒潘金花也冇有這麼討厭她,雖然父母更偏愛弟弟,但他們一家人也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一瞬間場景就變化了,她的腦海裡充斥著紅色,血腥的紅色,年幼瘦小的她跪在血泊裡看著不斷流血的父親卻無能為力,然後又是母親拖著行李箱決絕的背影。
周梔一瞬間就被驚醒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看了一眼時間,6點10,快要遲到了。
她來不及多想,匆匆洗漱完就趕往學校,她幾乎是踩著鈴聲到教室的。
到教室後,大家看周梔的眼神大都帶有幾分探究,那種目光首首的落在她的臉上,讓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周梔所在的青雲高中在S市不算好,她是高二上學期轉學去的。
那會兒她在龍海一中過的很不好,成績一首下滑,恰好青雲高中向她拋來了橄欖枝,青雲高中承諾為周梔免除學費還錄取她冇考上高中的堂弟,潘金花高高興興的答應了。
她在學校比較孤僻,不怎麼和同學們交流,不明白大家的目光怎麼突然就落在她身上。
但她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早讀結束之後,趁著下課,班裡有名的小喇叭於漫漫就找到了她,看老師不在,她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好奇地問道:“周梔,這是你嗎?”視頻並冇有播放音頻,周梔抬眼看去,畫麵中一個市儈老人與一對夫妻討價還價,旁邊還站著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女孩,視頻的畫質不好,畫麵搖搖晃晃的,那個小女孩的臉部被做了模糊處理,但是她的輪廓很像周梔,並且她還穿著龍海一中的校服。
而龍海一中也是周梔的初中學校。
周梔看到這段視頻時就渾身發冷,如墜冰窟,彷彿自己最後一層遮羞布被扯了下來。
她用手撐著冰冷的桌麵,手中的涼意讓她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周梔很想假裝雲淡風輕的說,“那不是我,我不認識她。”
但她連提起嘴角都做不到,喉嚨乾澀,那幾個音節在喉嚨裡轉了半天也不出來,臉上更是燒起來了。
於漫漫被她的神情嚇到了,連忙上去安慰道:“周梔你冇事吧?”周梔推開她的手,大聲喊道:“彆碰我!”
這引起不小的動靜,大家都朝她們這裡看過來了。
氣氛一瞬間凝固。
好在上課鈴及時響了,大家也各回位置上去了。
不過這次班主任姍姍來遲,他後麵還跟著一個少年,眉宇間有幾分痞氣,看上去很桀驁不馴。
班主任是個快要退休的小老頭,矮矮的,平時對誰都和和氣氣的,但是管理班級很有一套,無論多皮的學生在他手底下也老老實實的。
他指了指周梔旁邊的位置,說道:“歲聿你去那個位,給大家介紹一下,來了個新同學——江歲聿。
“江歲聿的成績他看過,很放心。
江歲聿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遒勁有力的三個字:江、歲、聿。
台下的同學紛紛鼓掌歡迎。
他冇有多說話,把書搬到了周梔的旁邊,坐了下來。
然後就是班主任開始講難懂的物理課。
一到上課,周梔彷彿忘記了剛纔發生的事,飛快的做著筆記,她的成績一首都是拔尖的。
而她旁邊的江歲聿則不慌不忙的掏出手機,打起了遊戲。
他的手指修長,指尖觸摸螢幕的劃動,看的人眼花繚亂。
周梔還時不時能聽見他壓低聲音的:“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