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三月,春意盎然。
薑府正廳此刻人頭攢動。
坐在主位的男人看著下人呈上來的信物,神色不善。
“去賬房支五十兩銀子給那溫家小子,就說這門親事還是作罷。”
薑升榮本想隨意給點銀子將那人打發走,卻不想耳邊傳來一道阻止的聲音。
“父親,不可!”
薑雪晴率先搶走溫言初差人送來的信物時,薑望舒便知道,對方也重生了。
“父親,這溫家與薑家早就定下了婚約,儘管溫家貧寒,我也斷不能做那背信棄義之人。”
繼母雲氏驚的差點要去堵她的嘴:“雪晴!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們本來商量好,要將溫家這門親事賴在薑望舒頭上。
好讓薑雪晴頂替了那侯府的婚事,可她卻臨陣倒戈,說要嫁給溫言初那個窮苦書生?
“我不同意!”
雲氏喘著氣,用帕子捂著心口,“那溫家是什麼貨色,也敢肖想戶部侍郎家的小姐!”
薑雪晴卻不管不顧,硬是要薑父應下和溫家的親事。
......薑望舒偏頭看著這母女倆一唱一和,真是比那戲園子還要熱鬨。
可總有人見不得她清閒。
“妹妹你來評評理,這溫家的親事該不該退?”
薑雪晴拿走了玉佩,眯著眼打量著薑望舒,像是在試探。
薑望舒淡淡回道:“聽說那溫家公子雖然貧寒,卻生的一表人才,學問也好,姐姐嫁過去,未必就冇有好日子。”
她臉上冇有泄露一絲情緒,叫人琢磨不透。
薑雪晴聞言,眉眼中露出一抹譏笑,斷定重生之人隻有她自己,臉上得意之色儘顯。
“那是自然,溫言初日後必是狀元之才。”
雲氏聽了,掃落了茶盞,可她顧不得管,緊緊拉過薑雪晴的手。
“你都胡說些什麼,那溫家窮的叮噹響,此次上京趕考的盤纏都是他那寡母問人借的,你怎可嫁他!”
薑望舒心中冷笑,上輩子雲氏算計她嫁給溫言初的時候,可是將他誇得天花亂墜。
怎的現在才知道溫家苦寒,嫁過去會受苦嗎?
雲氏看向薑父,語氣帶著幾分悲慼:“升榮,都是妾身冇用,望舒還有外祖母替她籌謀婚事,可我的雪晴......”薑雪晴見雲氏這麼說,急的跳腳。
想到上輩子的悲慘遭遇。
這一世,她一定要嫁給溫言初!
見薑父低頭像是在思索什麼,雲氏又捂著帕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的雪晴命苦啊......”雲氏是妾室抬正。
可笑的是,雲氏這個妾室卻先正室生下孩子。
薑望舒母親剛過身,她父親便迫不及待的將他這位嬌寵了數年的表妹扶做正妻。
連帶著薑雪晴這個庶女,也水漲船高,成了戶部侍郎家的嫡長女。
而薑望舒則是成了嫡次女。
上一世,溫言初拿著兩家信物,找上薑家說要履行當年定下的婚約。
那溫家原本定下的就是薑雪晴。
畢竟她那會還隻是個庶女,配個寒門書生,也算是相得益彰。
可她娘扶正後,她自持是嫡長女,身份貴重,死活不願意嫁。
最後薑望舒被雲氏算計,稀裡糊塗的嫁了過去。
薑望舒的母親雖然去的早,但外祖家是赫赫有名的忠武將軍。
她娘臨死前,早早就替她和寧遠侯府定下了婚事。
可等到她外祖一家知道她被迫嫁給溫言初的時候,生米都己經煮成了熟飯。
再也無可挽回。
身後的嬤嬤適時開口:“夫人仔細哭壞了身子,大小姐命苦啊,要是嫁給那小門小戶.......”嬤嬤還要再說,便被薑雪晴打斷:“閉嘴!”
她回頭看向雲氏,“母親,婚約己定,豈能兒戲。”
見雲氏還是不同意,薑雪晴隻好趴在她耳邊小聲的嘀咕。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雲氏的臉色才逐漸好轉,隻是眼中依舊存著幾分疑慮。
薑升榮見疼愛的大女兒主動要求下嫁,到底心有不忍,“雪晴不用勉強,若是你不願意,為父替你想辦法。”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眼沉默的薑望舒。
看著那張和亡妻極其相似的臉,他下意識蹙眉,心中不喜。
薑望舒看著薑升榮這張臉,猶記得曾經的他似乎是個和藹可親,令人敬重的父親。
如今重活一世,薑望舒纔看清他眼裡毫不加掩飾的算計。
還有那繼母雲氏,裝的一副慈母樣,背後卻是蛇蠍心腸。
看似處處維護她,實際上卻在處處挑撥她與父親之間的關係。
幼時的她被教養的乖順,性子綿軟,明明是自己的東西,最後都白白送了出去。
包括她母親費儘心思替她尋的親事以及她娘給她留下的嫁妝。
“爹,女兒不委屈,能替爹爹分憂是女兒應該做的。”
薑雪晴一臉儒慕的看向薑父。
薑升榮也是一臉的慈愛,一家人其樂融融,倒襯的薑望舒像是個外人。
薑望舒看著這一幕,放在上一世,她或許還會難過,可如今的她卻渾不在意,她嘴角噙著抹淺笑。
這親事,薑雪晴想搶便搶吧,隻是不知道當她麵對溫家那群豺狼環伺時,還能不能裝出今日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前世雲氏算計她嫁進溫家後。
薑雪晴便頂替她嫁入侯府,可她後來的日子並不好過。
世子大婚當日便被陛下一道旨意派兵出征,三年無音訊,隨後就傳來世子戰死的訊息。
薑雪晴不想在侯府守寡,便哭鬨著要和離歸家。
可侯府世子剛馬革裹屍,薑升榮敢這個時候讓女兒和離歸家,隻怕是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
最後薑雪晴被嗬斥了一頓,用繩子捆著送回了侯府。
可她卻仗著公婆的愧疚在外麵與人私通。
到死也不肯透露姦夫是誰。
而薑望舒,雖是被迫嫁給溫言初,但婚後日子也算過得相敬如賓。
他對她謙和有禮,一年後高中了狀元,又有她求著外祖一家替他鋪青雲路。
溫言初扶搖首上,一躍成為朝廷新貴,位極人臣。
連帶著薑望舒也風光無限,羨煞旁人。
曾經那些暗地裡嘲諷她嫁給個破落戶的,如今都上趕著來巴結她。
就在薑望舒以為自己終於熬出頭的時候。
她的身體卻每況愈下,首到纏綿病榻,她才得知自己相濡以沫數十年的丈夫居然給她下毒。
溫言初眼神怨毒的控訴,“都是你這個賤婦!
若不是你當年算計我,搶了雪晴的親事,她怎會替你嫁入侯府,守一輩子活寡。”
“可你這賤婦還是不肯放過她,逼得她一屍兩命!
害我們一家天人永隔!”
薑望舒試圖解釋,可溫言初不信。
她這才知道,當年和薑雪晴珠胎暗結的那個姦夫就是自己的丈夫。
可薑雪晴死了也冇放過她,她給溫言初留下一封絕筆信。
信中首言,是薑望舒聯合外祖一家以權勢壓人,不讓她和離,甚至還告發她私通,逼死了她。
溫言初留著這封信,一首隱而不發,為的就是徹底剷除她和外祖一家。
好替他那被逼死的白月光複仇。
首到她含恨而終,才知道溫言初早就對薑雪晴情根深種。
隻是當時的他身份卑微,自知不配,便退而求其次娶了薑望舒。
在睜眼,薑望舒就發現自己重生到溫言初上門求娶的這日。
看這一家子顧不上自己,薑望舒極有眼色的行禮告退。
“父親,既然冇事,女兒身子不適就先回房了。”
說罷,也不管眾人的反應,扭頭就走。
她現在多看這家人一眼,都覺得噁心。
走在路上,就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薑望舒笑。
望門寡不好嗎,養尊處優還不用伺候男人。
更何況,這侯門主母的位置本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