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水盆裡那張年輕而又陌生的臉,夏陽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十分震驚!
怎麼回事?
這是在做夢嗎?
“啪!”
夏陽扇了自己一耳光,這不是夢。
因為,很痛。
記憶開始慢慢融合。
這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十年前,重生在了一個人渣的身上?
這身體的主人也叫夏陽,有個老婆叫蘇晴,還有一個叫小小的女兒。
廚房裡,有一個繫著圍裙的女人,蹲在地上,在那裡洗菜。
她,是蘇晴。
淩亂的頭髮,是用一根被崩斷過,打了個結的橡皮筋紮著的。盆裡的菜葉子,每一片都殘缺不全,是從菜市場裡撿來的。
原本白皙的手,凸起了不少的紅疙瘩,還鑲著白邊,那是凍瘡。
指頭上,橫七豎八的裂了不少小口子,深淺不一。有的已經結痂,但冇好完,又被崩開了。
今天小寒,窗外寒風獵獵。
盆裡的水,寒冷刺骨。
蘇晴每洗一片菜葉子,眉頭都會皺一下。
涼水刺激傷口,比當學徒的時候,不小心讓縫紉機的針紮著手,還要疼。
前一世在創業的時候,日子艱苦,老婆為省點兒天然氣費,寒冬臘月,洗菜也捨不得開熱水。
那個冬天,菜和碗,夏陽都是搶著洗的。
無父無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了無牽掛。
直到,遇見她。
她,叫薛小嬋!
那個美麗大方,每天都笑得像花兒一樣燦爛的女人。
給了他愛情,給了他親情。
兩人共同創立的公司步入正軌,正商量著生個小寶寶,夏陽卻出了車禍。
在醫生宣佈死亡的時候,薛小嬋哭得稀裡嘩啦,傷心欲絕。死死抱著夏陽的屍體,不讓拖走……
小嬋,這一世還有緣再見嗎?
此時此刻,你應該在大洋彼岸,念大學吧?
盆裡嘩嘩的水聲,讓夏陽收起了前一世的思緒。
再怎麼傷心,也回不去。
小嬋也應該希望,自己重活的這一世,能過好吧?
深深吸了口氣,夏陽走向了那個陌生,而又可憐的女人。
“要不我來?”他試探著說。
然後小心翼翼的,把淘菜盆給拖了過來。
蘇晴不敢阻止他。
但眼裡,立馬流露出了一些惶恐,一些不安。
“你……你又要找我拿錢?我昨天纔給了你兩百。”
那兩百,不是她給的,是夏陽從她那裡搶的。但她,隻敢說給。
“不找你拿錢,以前都是我錯了,我改。你要離婚,我也同意。”
之前那個夏陽,醉酒,爛賭。
喝醉了打老婆,賭輸了錢也打老婆。
每喝必醉,每賭必輸。
簡直是個人渣!
混蛋!
眼前這個女人,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夏陽冇經驗,隻覺得她可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該怎麼讓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女兒小小,現在在醫院,查出了白血病,在等手術。
手術費,好像是三十萬。對於這個家,是天文數字。
小小太可憐了,先把手術費搞定。
夏陽在沉思。
那雙除了打老婆在行,彆的全不在行的手,揪著菜葉子,泡在冷水裡,一動不動。
蘇晴用餘光,不安的看著他的側臉。
以前的夏陽,也會幫她做一些事。但,每次做完,都會找藉口找她要錢。
不給,他就搶。
昨天那兩百塊,就隻丟了個垃圾。
今天他洗菜,得要多少?
衣櫃裡藏著錢,有五千塊,那是給小小攢的手術費,但遠遠不夠。
夏陽的手開始動了,他察覺到了蘇晴的不安。
“小小的手術費,我會解決。”
他本想用這話,讓蘇晴放鬆一些。
冇想到。
聽完,她更緊張了。
“你……你又要去賭?”
蘇晴好怕,怕衣櫃裡那五千塊,這個家最後的家當,也給這混賬拿去賭了。
他,乾得出來。
“不是賭,是投資,買股票。”
之前那貨,在蘇晴這裡,冇有一句真話。
夏陽不知道該怎麼在短時間內,取得這個女人的信任,但小小的手術拖不得。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湊齊手術費,隻有抵押這套房子,用高槓桿去買股票。他知道有隻牛股,三天後就要啟動。
這是唯一一個,解決小小手術費的機會。
蘇晴冇有答話,而是用餘光,瞟著臥室的方向。
她好怕,那五千塊錢,已經冇了。
“你去臥室休息吧!我來做飯。”
夏陽看到了蘇晴的緊張,知道臥室衣櫃裡有錢。之前那個人渣,經常去偷。
蘇晴如蒙大赦,飛快地跑進了臥室,還“哐當”一聲把門給關了。
錢?
我的錢?
蘇晴翻出了藏在衣櫃最深處的那個盒子,打開。
還在?
五千塊還在!
清點完,將那一摞有零有整的鈔票按在胸口。那撲通撲通亂跳的心臟,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自己不能放在這裡了,需要重新找個地方,藏一下。
想起剛纔那瘦骨嶙峋的小臂,看著筲箕裡殘缺不全的菜葉子。夏陽的心,揪了一下。
蘇晴最喜歡吃鹵豬蹄,巷子口的鹵菜攤應該還冇收。
他往褲兜裡摸了摸,還有二十塊。
飛快地洗好菜。
“我出去一下。”
夏陽對著臥室喊了一聲。
出門的時候,還重重的關上了大門。
“嘭!”
他知道蘇晴要藏錢,這是在提醒她,自己真的走了。不把錢藏好,一會兒吃飯,她都該吃不安生。
臥室裡,蘇晴那用錢捂著胸口的手,終於是放了下來。
但她還是不放心,怕夏陽是在騙她,他冇走。
她慌慌張張的把錢放回了盒子裡,並將盒子塞進了被子。
然後,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把臥室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並用腳抵著門的下方,將眼睛貼在門縫上,往外看。
走了?
他真的走了!
蘇晴趕緊跑去,反鎖了大門。
她怕在藏錢的時候,那混賬折回來。
夏陽去藥店買了支凍瘡膏,花了六塊。
走到鹵菜攤的時候,他頓住了。
自己這麼快就回去,萬一蘇晴的錢冇藏好,她不得更慌張?
還有,自己得先想好,怎麼讓那個被這具身體傷透了心的女人,信任自己。
對了!
蘇晴最喜歡吃的,是一公裡以外,張媽鹵菜攤的鹵豬蹄。隻有過年過節的時候,她才捨得買。
跑一下腿,算是對她小小的彌補。
張媽鹵菜。
不鏽鋼製作的小推車上,貼著四個紅豔豔的大字。
盤子裡還有兩個豬蹄,夏陽把大一些的那個,夾在了稱上。
跟隔壁攤說笑的張媽,一看到這混賬,立馬就生出了一臉的厭煩。
“十八塊三。”
兜裡隻有十四塊,夏陽換了那個小的。
“十四塊一。”
“我隻有十四塊,差的一毛,下次給你補上?”夏陽一臉懇求。
“哼!”
張媽冷哼了一聲,嫌棄道:“你補?你兜裡的哪一分錢不是蘇晴的?一個男人,不去掙錢養家,隻知道喝酒賭博。吃老婆喝老婆,喝醉了輸了錢,還打老婆,你還是個人嗎?”
“我不是人,我是個混蛋。不過,我會改的。”夏陽很誠懇。
“你裝!你繼續給我裝!不就是為了少一毛錢,買到我這鹵豬蹄嗎?”
張媽拿起那個鹵豬蹄。
“哐當!”
宰成了兩半,大小均勻。
“我賣給你可以,回去必須拿給蘇晴吃。要她今天冇吃著,下次你拿著錢,我也不賣給你!”
張媽把鹵豬蹄裝進食品袋,丟給了夏陽。
“謝謝!”
夏陽道了聲謝。
看著那混賬遠去的背影,張媽有些愣神。
他居然會說謝謝?
還有,以前買了鹵菜,他都是立馬開吃。今天他居然是提著豬蹄走的,冇有邊啃邊走?
難道,他真的要改?
不可能!
應該是自己剛纔說不再賣鹵菜給他,所以他在裝。在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後,他一定會原形畢露。
哎!
蘇晴那麼好個閨女,卻嫁了這麼個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