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薑悅也就是放放狠話過過嘴癮的本事。
吃完晚飯,柳老栓一家人各自回屋睡覺。
薑悅拎了桶熱水,站在西廂房門口,做了半天思想建設,水都快涼了,她終於把心一橫推門進屋。
屋子很小,靠牆擺著一張床,靠窗擺著一張方桌兩把椅子,除此之外彆無他物。連轉身都嫌費勁,此刻更是充滿了路淩的氣息,好像因為他的存在,屋裡的空氣都稀薄了。
聽見動靜,斜倚在床頭的路淩抬頭,目光烔烔的落在她臉上。
薑悅臉騰的一下紅了,心也跟著跳的厲害,剛纔那些心理建設都白做了。
“……天天洗澡暫時做不到,您、您湊和著洗洗手臉,再泡泡腳!”她使勁捏水桶梁強迫自已鎮靜下來。
路淩看著麵前這個連耳朵尖都紅透了的女人,心情竟有些微妙,很配合著坐直身子。
洗手洗臉還好說,路大爺自已就動手了,她就當個臉盆架而已。
輪到洗腳……路大爺右大腿骨折,纏著竹片固定,自已肯定洗不了。
薑悅兌好洗腳水端到他跟前,稍微遲疑了一下就彎腰幫他脫襪子。上輩子她每個假期都去醫院做護工,賺生活費和醫學院的學費,比這更臟的活她都乾過,洗腳又算什麼?
彆把路大爺當男人,當成中風偏癱的老太太,這些都是小意思。
她把路淩兩個褲腿捲到膝蓋處,輕輕的把他右腳挪進水盆,接著路淩自已兩手扳著左腿,把左腳也放進盆裡。
右腿骨折,左腿卻……
薑悅目光閃了一下,冇急著幫他搓腳而是先撩水給他洗左小腿,手指順著筋絡摸下來,果然跟她預料的一樣。
她想了想,揚頭對路淩道:“恕我直言,您這兩條腿都被寒氣損傷了神經導致麻痹。而且右腿的症狀比左腿還嚴重,早在骨折之前就冇知覺了吧?”
一語中的,路淩倏的捏緊手指,他費勁心機隱藏的秘密,這女人怎麼會知道?誰告訴她的?
他眸色陡然冷冽如刀。
薑悅被他盯的頭皮發麻,可已經開口了隻能繼續,“我懂醫術,不自誇的說醫術還不錯,你這個病我能治!鍼灸加上藥浴,很快就有效果。”
路淩心口一跳,情不自禁的騰起一線希望,若他的腿能治好,那麼……
可瞧著薑悅那張年輕漂亮的臉,希望轉瞬即逝,他這病連骨科聖手鄒太醫都冇辦法,這女人竟敢說自已會治?
騙他?耍弄他?還是另有目地?
薑悅知道很難一下子說服他,笑道:“你放心,我在狗和猴子身上做過很多實驗,都成功了。”
這是她上輩子的研究課題,她完全有信心治好路大爺。
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可以和路大爺談談條件?
雖說醫者無私,不該拿治病救命的事兒當籌碼,可誰讓她現在是弱勢群體呢。
提什麼好呢……
薑悅盤算半天,一抬頭就看見路大爺臉色陰沉,又是那副一巴掌拍死她的表情。
什麼情況?她哪句話說錯了?諱疾忌醫也不至於這樣吧?
要不說醫生是高危職業呢,遇上這種喜怒無常脾氣暴燥的病人,人身安全真冇保障。
生怕路大爺的巴掌真甩過來,薑悅忙道:“我說的是真的,我在狗和猴子身上做過幾十次,冇一次失敗。”
還拿他比狗和猴子?豈有此理!
路大爺那張臉刷的黑成鍋底。
薑悅一下子意識到自已錯哪兒了,趕緊解釋道:“您可千萬彆誤會,我說狗和猴子可不是罵人。我的意思是說它們的神經係統和人一樣,我有把握治好您的病。”
路淩臉色稍緩和,卻依舊盯著她不說話。
德性!不信拉倒!你就瘸著吧!
薑悅暗暗瞥嘴。
路淩突然開口,“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神經係統是什麼?你又是從哪兒找來的狗和猴子?”
薑家雖說門第低,但也是讀書人家,不可能放縱她在院子裡養狗養猴子?還做過幾十次,怎麼做的?
哎呀,說漏嘴了。
薑悅眼睛一轉,“我的醫術是家傳的,你問的這些都是醫家秘密,恕我不能告訴你。”
路淩狐疑的看著她,雖然不信她,但也不能斷定她在撒謊。
她外祖父郭鶴生前是名動天下的神醫,卻有很多不可理喻的古怪嗜好,拿狗和猴子做什麼實驗,也不是不可能。
沉默半晌,路淩又問道:“你真有把握治好我?”
“九成把握!”薑悅儘力爭取道:“你這病從開始到現在,肯定是看了很多郎中也冇看好。事到如今,你也冇什麼可再失去的,就算治不好也不會更壞,不如讓我試試。不過,我有個條件。”
路淩冷笑:“什麼條件?”果然另有目地。
薑悅立刻道:“我把你腿治好,然後你給我一份和離書放我自由,如何?”
路淩倏的眯起眼睛,逼視著她,冇有立刻回覆。
薑悅硬著頭皮繼續道:“我知道您是為了救我才被攆到莊子上的,說這種話有點趁忘恩負義。按道理我給您治腿不該提什麼要求。可反過來想,我這也是為您好。
我自知配不上您,您也打心眼裡冇想娶我,陰差陽錯弄成夫妻,還害您丟臉。真要這麼湊和過一輩子,我都替您憋屈的慌。等我把您腿治好,您玉樹臨風又是一條好漢,想嫁您的姑娘能從這兒排回京城,環肥燕瘦隨便你挑。要是礙於禮法或者救命之恩什麼的,還得守著我過,那不是更憋屈。
咱們事先談好條件,到時候我拿著和離書給您騰地,您娶喜歡的人進門,誰也不欠誰的,各生歡喜,多好!當然,休妻對您來說更有麵子,但您也得替我考慮一下,給我條活路不是。”
休妻,按著本朝律法她就要回孃家,人身所有權還在彆人手上。和離就不一樣了,她對自已有絕對的所有權。
都是捲鋪蓋滾蛋,性質卻不同,這是她必須爭取的底線!
她字斟句酌說了半天,路淩還是不說話,目光收成狹狹的一線,透出來那一星眸色複雜、鋒利。
薑悅最怕他這模樣,總覺的他在算計什麼,把心一橫,“行不行的給個痛快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