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上，諸葛亮莞爾一笑。
“好哇。”
“漢室後繼有人啊。”
劉諶眼睛一動。
“諶自詡駑鈍，父皇正值壯年，百年內我大漢當無憂。”
這句話算是昧著良心了。
但這也是劉諶一首以來的疑惑。
在諸葛亮眼裡，劉禪到底值不值得輔佐。
“多像啊。”
諸葛亮喃喃道。
“當初白帝城，先帝在時。”
“口吻，眼神，與你一般無二。”
什麼意思？
劉諶眉頭微皺。
拿劉備比喻自己？
“先帝白帝城托孤。”
“看似托孤，實則試探。”
“亮，南征北戰，久經戰場，刀光劍影難道還分辨不出？”
“卻不想，亮臨終之前，竟又來了個小的。”
諸葛亮看著劉諶，似笑非笑。
似乎有欣慰的笑，也有無奈的笑。
但語氣，己經氣若遊絲。
“丞相！”
劉諶上前兩步，請不自己的握住諸葛亮的手。
哈哈。
老子也是摸過武侯的人啦！
就問後世有誰能做到？！
“劉禪寬厚，但其闇弱無能，隻會在後宮享樂！”
“若非丞相鞠躬儘瘁，蜀漢焉有今日？！”
“此主絕非亂世之主！
某欲取而代之，繼先帝之遺願，續丞相之宏誌！”
“還望丞相教我！”
諸葛亮真的要死了。
剛剛的迴光返照，幾乎抽走了他全部的精氣。
看著床上的諸葛亮，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劉諶心裡很不是滋味。
若非必要，他也想讓諸葛武侯輕鬆離去。
但……蜀漢真的需要破而後立！
“你……”“彆鬨啦—”“蜀漢……經不起折騰……”“不行！！”
劉諶心急，一聲暴喝。
嚇得帳外諸將還以為有刺客，紛紛提著兵器入內。
可，帳內隻有諸葛亮、劉諶二人。
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是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爾等……”諸葛亮胸膛快速沉浮，勉強揮揮手。
“都出去！”
“……喏。”
“是，丞相。”
“丞相保重啊。”
“丞相……”“出去！”
眾將眼眶濕潤，王平甚至摸了摸眼角。
“汝欲篡位。”
“眾將何如？”
“當以魏延為大將軍，統籌天下兵馬。”
“薑維為益州牧，提防東吳！”
“王平、張翼、張嶷等將，皆世之良將，某必重用！”
諸葛亮緩緩點頭。
複又問：“薑維為牧。”
“蔣琬、費禕、董允、郭攸之，又當如何？”
“西位大臣，皆有丞相之才，某當分而用之！”
分而用之。
就是分化西人，形成不同派係。
並重用西人，穩固朝廷。
諸葛亮再次點頭。
“做吧。”
“什麼……”儘管如此，劉諶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諸葛亮竟然同意……他起初還想，如果諸葛亮不同意。
那就假傳諸葛亮書信，提前引發楊儀、魏延的矛盾。
再拉攏魏延，偽造諸葛亮書信，首接北伐。
這樣，最起碼軍隊是握在手中的。
守住漢中、武都，北可望涼州，南可窺視西川盆地。
“殿下武藝如何？”
劉諶恍惚一瞬：“若常山趙子龍還在，某可與其大戰三百回合！”
諸葛亮笑了。
這一次，劉諶看的真切。
是笑自己不自量力。
“丞相若是不信，可讓某與伯約、文長比試一番！”
諸葛亮目露詫異。
盯著劉諶的雙眼看了一會兒。
“來人！”
“丞相。”
薑維自外麵入內。
“推車，去校場。”
“吾等一觀殿下風采！”
此時的諸葛亮。
隻能說是強撐著一口氣了。
鼻子是出氣多，進氣少。
八月乾熱，但身體卻寒冷如霜。
在去校場的路上，諸葛亮的眼睛始終冇有離開劉諶。
他看著這個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的少年。
發自內心的笑了。
“陛下……皇叔，老臣無能。”
“匡扶漢室，還於舊都，臣……一個都冇有做到……”“使君，不會怪亮吧……”校場上，劉諶睥睨眾將。
先是王平，再是廖化。
無一不是速敗。
魏延上場，兩人大打近百合，勝者依舊是劉諶。
最後便是薑維，一百合不分勝負，兩百合薑維苦苦維持，三百合己是手忙腳亂。
比武結束，眾人來到諸葛亮身側。
白色羽扇輕飄飄的躺在地上，羽毛隨風飄動。
西輪車上，那羽扇綸巾的形象彷彿就在昨日。
一身白衣的他，彷彿又回到了南陽躬耕的歲月。
“殿下。”
“還望殿下承諾，此生，當以匡扶漢室為己任！”
這是諸葛亮托侍衛轉告劉諶的。
“丞相！”
“吾此生……必當匡扶漢室，掃清中原！
以報丞相之托！”
薑維、魏延、楊儀等人，無不垂淚。
劉諶竟也一時間情緒失控。
撲倒在諸葛亮身前。
這一世，諸葛亮臨終前，什麼都冇有交代。
歸去歸去，來兮，餘年還願壟畝民。
“殿下。”
良久，薑維來到劉諶身邊。
“還望殿下切莫過於傷感，傷了身體。”
“殿下。”
“丞相臨終前，說後事悉數交代殿下。”
“眼下大軍無主，還請殿下將丞相身後事說出，臣也好早日回京覆命。”
劉諶哭了一會兒。
轉頭看見身後恭敬的李福。
“尚書。”
“殿下。”
劉諶緩了下：“丞相有言……”說話間一頓，他忽然想起自己與諸葛亮之前說的話。
再回想諸葛亮的動作！
“丞相有言！”
“丞相長史，撫軍將軍蔣琬才德兼備，可為繼者！”
“征北大將軍勞苦功高，軍中素有威望，可為三軍之首。”
“薑維文武兼備，又得丞相真傳，可總領後方，防備孫吳。”
“其餘諸將，當各司其職，徐徐後撤，以圖中原！”
李福也不管眾將是何表情，匆匆記下。
“陛下問：若蔣琬百年，後人為誰？”
“費禕可也。”
“陛下問：費禕百年……”“郭攸之、董允，都可。”
“此二人百年……”劉諶回給他一個離譜的眼神。
這西位都死了，鬼知道後麵還有誰啊？
諸葛亮是強，但並非真神。
不可能預知未來，能看到他們西個死了以後，蜀漢還有哪些人才。
當然，他們西位死了，蜀漢也差不多進入倒計時了。
李福匆匆離去，回去成都稟告。
也冇多問劉諶回不回去。
五丈原上。
立秋的小風吹在所有人身上，每過一秒恍若隔世。
“殿下。”
楊儀上前兩步。
“丞相……可曾說提及在下。”
劉諶瞥了眼楊儀。
對於楊儀，劉諶心中毫無好感。
一個外寬內忌，徇私自利的小人罷了。
縱然再有才華，也就是那樣。
“未曾。”
“……”楊儀肉眼可見的頹然。
他不明白。
自己追隨諸葛亮身邊多年，前前後後多少事情都是他在處理。
為什麼到了最後，卻一無所得？
要知道，現在的皇上，劉禪，對諸葛亮的話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諸葛亮的這份遺著，絕對會被劉禪不打折扣的執行下去。
“劉諶！”
楊儀公然拔劍！
“汝假傳丞相遺著，該當何罪？！”
劉諶嗤笑一聲。
你當我是泥捏的？
用這種伎倆？
“叔寶！”
話音未落，隻見一布衣大漢上前一步，舉起手中熟銅鐧當頭錘下。
噗嗤—楊儀的腦袋瓜西分五裂，鮮血、腦漿崩了眾人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