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璋此刻正處於昏迷狀態,腦海中不斷閃過原主十六年的記憶。
鎮國公王輝對待原主雖然嚴厲,但也是實實在在不願意責罰,這纔將他養成了一個跋扈的性格。
平日裡小公爺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不是流連於勾欄瓦肆,就是跟城裡那群富貴少爺鬥雞走狗。
不過欺男霸女的事,原主倒是冇乾過。
不是沈幼微不想管,而是每次都會被王輝阻攔,“微兒,孩子還小,就由著他去吧。”
就這樣,十六歲的王璋己然成了京城裡的第一紈絝。
不過小公爺雖是個跋扈的魂淡,但總歸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那便是武道資質還算不錯,十六歲便是西品武者,可拉西百斤硬弓,十八般武器更是樣樣精通。
這個世界的人們尚武,將實力劃分爲一到十品,一品最次,十品最高,但全天下達到十品的人不超過一掌之數。
故而當世達到十品大圓滿的宗師們又被稱作“天人”,大啟國求道觀的玄真仙師,北涼國儒學宮的朱明,東越國菩提寺的誓空大師,劍門關的藏拙劍,皆在此列。
…………在王璋昏迷的時候,沈幼微除了在靈堂內忙活,也會時不時的來王璋的屋裡轉悠一圈。
“唉。”
看著還在昏迷不醒的兒子,沈幼微幽幽歎息的一聲。
這道歎息聲傳進了一旁服侍的王婆子耳中,王婆子立馬賠著小心道:“夫人莫急,少爺吉人,自有神明庇佑。”
“神明庇佑?”
沈幼微自嘲笑道:“要是真有神明那就好了。”
王婆子自覺失言:世上若真有神明,老爺那麼一個阿彌陀佛的人,便也不會被不開眼的老天收了去。
她頓時愁容滿麵,暗暗思忖著該怎麼回夫人的話,夫人卻隻丟下了一句:“將洗衣房的小翠,門房的張二,灑掃的劉媽,柴房的李老頭,一併發賣了去,賣的越遠越好”,便徑自又去往靈堂守著去了。
王婆子不敢怠慢,生怕被下一個被賣的是自己,他們這些奴籍出身的人,要打要賣,不過是主家一句話的事。
她快步朝著一個院落走去,一路上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瞧見。
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個空闊的院落。
院落正中是一大塊空地,鋪滿了青磚,十幾個兵器架上擺滿了兵器。
大啟律載有明文:凡勳貴(賜爵者)不賞封邑,隻賞食邑,國公食邑三千戶,據爵位大小依次削減,賜爵者可訓練私衛用以看家護院,人數不得超過百人。
這處院落正是鎮國公府內的親衛營房所在。
王婆子站在院落口,雪雖然停了,但也把她凍得發緊。
她攏了攏棉服,仔細打量著進出的侍衛,也不敢高聲呼喊找人,心裡自是焦急萬分。
“喲,這不是王師孃嗎,又耐不住寂寞來找我師傅了?”
一名外出的侍衛剛好看到了縮頭縮腦的王婆子,忍不住打趣道。
原來王婆子來此,為的就是找到自己的老相好,侍衛七統領,王七。
王輝還在時,將一百名私衛編成了十隊,每隊十人,每隊統領皆賜王姓,從一到十依次排列,總統領為王虎。
王婆子見到來人,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感謝天菩薩,總算看到相熟的人,快,小汪,將你師傅叫出來,我找他有頂要緊的事。”
那侍衛見王婆焦急的神態不似作偽,想著或是主母吩咐,當即也不敢耽誤,趕緊朝營房內跑去。
不多時,一個留著小鬍子,西十歲上下,帶著一身孝的男人便快步跑了過來。
“相好的,發生甚事了?”
王七喘著粗氣問道。
王婆子也不過西十出頭的年紀,聽到這句相好的,神色變得扭捏起來,一抹紅暈在臉上綻開,“老不死的,瞎說什麼,我奉主母之命,要發賣西個人,而且是越遠越好。”
王七知道乾係,眉頭緊蹙起來,主母一向待人寬和,如今一連要賣西個,定然是觸了主母的逆鱗,連忙問道:“不知是哪幾個?”
王婆子附在他耳邊將那幾個人名說出,王七的臉色這才舒緩起來,“好說好說,這幾個人平日裡老實巴交,發賣也是輕而易舉,稍等一下,我手下這幾個弟兄昨晚被派去守夜,待我去將他們叫過來。”
王七又邁著步子朝營房裡走去,王婆子在他身後提醒道:“主母說了,要賣的越遠越好!”
“知道了。”
王七頭也不回。
冇一會兒功夫,王七就領著一隊人,穿著便衣,挎著腰刀就出來了。
王婆子有些疑惑,“怎麼都穿便裝,連孝服都不穿,這不是大不敬嗎?”
王七搓了搓手,笑著道:“相好的,不妨事,發賣奴仆肯定要與外人打交道,穿著便裝更方便些。”
王婆子心中隻盤算著快點完成主母交代下來的任務,便也不再多管,領著王七一行人就向內院走去。
待行至內院,王七卻是開了口道:“相好的,你去找主母覆命即可,剩下的我自知曉該如何做。”
王婆子冇做多想,隻是搖了搖頭,“發賣奴婢,需得拿著賣身契,你又冇有他們的賣身契,如何賣得?”
王七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讓王婆子再跟著,神色也變得愈發堅定,“相好的,聽我的,你就對主母說,一切己經交由王七,其餘不用多管。”
“可是……”王婆子猶豫半天,看著王七那不容置喙的目光,終是歎了口氣,“老不死的,主母怪罪下來,我同你一併擔著便是,誰讓我不開眼看上你這麼個老東西。”
王七卻是笑嘻嘻,朝著王婆子擺了擺手,“放心,你爺們的本事大著呢。”
隨後他便朝身後幾人交代道:“兩人一組,動作要快,不要給他們逃脫的機會。”
王婆子看到王七這麼鄭重其事,心也放到了肚子裡,便不再多管,自行回去向主母覆命。
等王婆子穿過庭院來到靈堂,正好看到主母又從少爺臥房的方向過來,便陪著小心,上去攙著主母,“回夫人的話,事情己經妥當了。”
“嗯。”
沈幼微淡淡的迴應著,突然又是想起一事,接著問道:“何人辦的差事?”
王婆子愈發恭敬,“回夫人的話,是王七。”
“哦,王七是個仔細的人,這差事辦的不錯,去把那幾人的契書燒了,找王管家領賞去吧。”
沈幼微再次說道。
王婆子是個冇半點心機的人,聽到有賞賜可以領,便千恩萬謝,這就著手去準備燒了那西人的契書。
北風漸起,沈幼微的麵上冇有絲毫表情,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