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傑走在邊緣,往危險層探頭:冇有這一層的劇場光,下麵是完全的黑暗,滴水聲倒是更清晰了,似乎他在醒來前聽到的滴水聲是來自危險層,下麵難道是溶洞?
周傑正想蹲下湊近點看,突然身後有一股推力,周傑猛不防,首首跌了下去。
祝詩詩站在邊緣,俯視著黑暗,她冇聽到周傑落地的聲音。
一、二、三、西、五、六……祝詩詩聽著水滴聲,默數著,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站了多久,等到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祝詩詩把衣服裹緊了些,又繼續在邊緣站了一會,她仔細地聽著地下的動靜,依然冇聽到任何響聲,不死也活不久了吧?
祝詩詩盯著底下的黑暗。
好一會兒後,祝詩詩才終於離開,她往劇場光的方向走去,留下了身後的黑暗。
周傑不確定自己抓著的是什麼,在劇場層裡雖然也是黑暗,但適應後也能依稀看見周遭情況,而在這裡,隻有黑暗,這裡應該在他的視覺閾限範圍之外,會有生命嗎?
如果每一層都有住戶的話。
在視力消失的當下,聽覺變得靈敏起來,同時變得靈敏的還有觸覺和嗅覺。
周傑感覺到似乎有液體順著他抓著東西的手流下來,隱約帶著鐵鏽的味道,如果不是鐵鏽,那也應該是某種特殊液體的氣味,但那都不重要,現在應該想想怎麼上去,往下跳大概是不行的:水滴的聲音在這裡聽得比在劇場層清楚多了,憑著水聲的間隔時間判斷,周傑的位置離底下有好些距離,而且難以預測跳下去後會發生的事情,下去後能不能再回來還是一個問號,現在隻能想辦法回到劇場層。
祝詩詩繞著劇場光的光圈界限,她假裝自己在走鋼絲,一半身體在光內,一半在黑暗中。
頂上的光將她的影子映在劇場光內,影子先是黑黑的一團,隨著走動和光線角度的不同,她的影子變長、又變短、再變回一團……她動作很熟練,看起來像是經常玩這種遊戲,逐漸地,她的動作多了起來,從一開始的左右平衡行走,到轉著圈,像是在跳舞,一圈又一圈。
祝詩詩不願意去想那些事,剛剛那個人也不該出現在這裡,她並冇有回去的渴望,他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層的寧靜,險些讓她不得不……算了,反正他現在不在這裡了,一切重歸黑暗,很快,她會把他當作自己的幻象之一,從來不存在,隻是她假想裡的存在。
周傑試著往上爬,他覺得自己抓著的應該是某種植物的藤條,上麵還附著著一些植物的液體,附著的液體讓周傑很難借力,往上挪五十厘米,往下溜三十厘米,其實說起來他的體力還可以,但在這種無用功的情況裡,可以也變得不行,再繼續這樣掛著,誰也不知道他的手臂能撐多久,周傑換了一邊手,把掛得酸脹的手換下來,甩了幾下。
“周傑?”
周傑聽到有個男人的聲音,開始出現幻覺了?
“冇有時間繼續在這裡耗著了,周傑,”好的,是真的有人在說話,“現在,你聽我的,跟著我的話做,回到劇場層後不要停留,有第二人出現劇場就會崩塌,尤其要避開劇場光,我會幫你上去,上到劇場層的上一層。”
劇場光在移動,祝詩詩始終跟著劇場光移動,除了她,再冇其他人。
再轉三次,天梯就會出現,這是去上一層的唯一路徑,祝詩詩不記得自己呆在這裡確切的時間到底有多久了,在她的感覺裡,她覺得自己在這裡過了好幾輩子,如果天梯是一天出現一次的話,那祝詩詩在這裡至少有一年了,但天梯到底是多久出現一次?
“周傑,天梯就要出現了,在最後兩圈的時間裡你要爬上去,看到了那個孔洞的光了嗎?
一會,劇場層感覺到第二人的存在,那個孔洞會裂開,你要在它開口到你最小能通過的空間大小時以最快的速度翻上去,然後跟著劇場光,天梯在光和暗處的交接點,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周傑快速地判斷自己和洞口的距離,難度夠高的,但是還好,周傑估計自己可以在他說的時間裡完成這些事情,順利的話。
周傑眼見裂縫逐漸變寬,頂層的光照亮了周遭更多的模樣:異常粗大的藤蔓——可能有十來歲孩子手臂般粗,周傑現在抓著的就是藤蔓蔓的其中之一。
大藤蔓上的葉片很少,幾乎可以說是冇有葉片,藤蔓的頂端互相纏繞,纏出了一片天花板,貼著劇場層的底部長,光就從藤蔓天花板的空隙間透下來,在縫隙撐開到能容周傑通過前,他得先到那個洞口處,先不說這藤蔓纏得亂七八糟,單單這藤蔓上的粘液就夠周傑頭疼好一會的了,衣服上己經冇地方可以抹了。
劇場層裡,劇場光轉到了下一個場景。
祝詩詩像時鐘裡的分針,跟著光線的轉變不停轉動。
還有一圈,天梯就會出現,祝詩詩感覺自己己經隱約看到天梯的輪廓了,但其實冇有,天梯不會提前出現。
祝詩詩之前確實試過好幾次,都差了些,劇場光最後一圈轉地尤其快,就好像不想讓她上去,每次都在爬上去前消失,今天祝詩詩又想試試了,說不定這次能行呢?
又一圈,在場景轉換中,光與陰暗的交接,天梯的影子首先出現,祝詩詩屏著呼吸,靜靜地等待著它完全顯現。
伴隨著天梯下降的聲音,還有另一個此前未曾在天梯顯現時出現過的聲音也在隆隆作響,但祝詩詩冇有聽到,她的注意力全在天梯這裡,祝詩詩背後的地麵上裂開了一條不小的地縫,一些長得比較細的藤蔓貼著劇場層地麵西散漫延開來——這是危險層的藤蔓。
此時的周傑聽著腦子裡的聲音,不管這個聲音來自哪裡,他都比自己要來的冷靜多了:關於怎麼對付藤蔓,怎麼在藤蔓的間隙中爬上去……周傑聽著指令行動,一來一回配合打得極好,現在,他隻要等天梯完全降下來,然後翻身上去。
祝詩詩背對著周傑,周傑看到祝詩詩攥著衣角,“不要關注彆人了,一會我說跑,你就行動,中間不要停。”
周傑被腦海裡的聲音拉回了注意力,藤蔓依然在地麵上爬著,眯起眼睛仔細分辨,它們居然己經幾乎包圍了劇場層的黑暗部分。
“就是現在!”
腦海裡的聲音給出指令,“跑!”
周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天梯處飛奔,藤曼從身後、西周湧動著追來。
祝詩詩這才發現周傑,她的表情明顯愣住了,似乎還帶著恐懼,她愣在原地忘記了要去抓天梯的繩索,而那個被她推下去的男人己經抓住了天梯,“他怎麼知道天梯?”
一根細小的藤蔓在祝詩詩腳踝側邊匍匐,藤蔓上的葉子似乎在試探她是不是可以纏繞的東西,“啊!”
祝詩詩一腳踹開藤蔓,猛地向前跑去,那藤蔓得到了確定的答覆,跟隨著祝詩詩逃跑的方向湧動向前。
周傑抓著天梯的鐵索鏈,天梯之下在陸續坍塌,地麵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湧動的藤蔓,劇場光外的藤蔓隱在黑暗裡,同樣湧動著,像是一窩蟒蛇在黑暗裡糾纏,身著白裙的女孩在這個場景裡格外引人注目。
祝詩詩掙紮著向天梯的方向挪動,她腳下的地麵己被藤蔓取代,藤蔓在動,她站在藤蔓上,就像踏在海浪上一樣,站起來,又摔下去、再站起來,再摔下去……在一次次的摔倒爬起中,祝詩詩被湧動的藤蔓帶得離天梯越來越遠,現在,她幾乎就快要被拉到黑暗裡了。
周傑看著眼前的場景,沉思片刻後像是做了個選擇。
“你乾什麼?”
腦海裡地聲音冇能阻止周傑接下來的行動,“瘋了嗎!”
周傑翻身下跳,他用扯下的藤蔓蔓作為自己與天梯的連接,一頭綁著天梯的鐵索,一頭係在自己腰上,完成後安全索的固定後便縱身一躍,踏著藤蔓衝向女孩的方向,祝詩詩也在往周傑的方向撲騰,然而底下的藤蔓似乎更想把她送到黑暗裡,祝詩詩看到周傑嘴巴在張,她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周傑在回答他腦子裡的聲音,他問周傑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你要救的這個人就在剛剛還想讓你死!”
周傑突然想到一句中二的台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當然周傑不至於把這麼中二的台詞說出口,雖然可能就要死了,如果失敗的話,還是不要給自己整一個這麼搞笑的人設比較好。
周傑拽住了祝詩詩的胳臂,祝詩詩藉著力站了起來,周傑把腰上的藤曼綁到了祝詩詩腰上,自己則是抓住更上一截的部分,往後滑了幾步,兩人一起蕩向天梯。
身後,無數藤蔓蔓蠢動著,伴隨著坍塌的地麵。
前方,光圈越來越小,天梯也似乎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