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型的結果要一天後才能出來，我回到病房時天色已經暗下來。

同病房的人似乎在看新聞，手機裡傳出聲音。

“受颱風影響，我市未來半月將持續陰雨天氣……”

顧琛躺在病床上還冇醒，他的情況很不好，斷斷續續地發燒。

原本健康的麥色肌膚也變得蒼白晦暗起來。

我累極了，強撐到淩晨時分，終於忍不住閉上眼，

這一睡，便夢見了我和顧琛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那天，我在筆下敲出完結兩個字時，一陣強光突然從我的破電腦中射出。

再回過神，我便出現在了顧琛的狹窄的出租屋中，跟他四目相對。

我在現實中從未見過那麼好看的人，一時之間都看呆住。

直到他冷冰冰地掐住我的脖子：“就是你創造了我。”

一位偉人說過，“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這一點，我貫徹得很徹底。

我賦予顧琛最俊美的外表和最悲慘的人生。

有時候換位想想，如果我之前的失敗人生也是被人設定，那我在見到罪魁禍首時會做什麼？

我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將所有怨恨發泄在他身上，更甚至，殺了他……

可顧琛冇有，他對我做過最嚴重的事，無非就是拉我去賣血。

可事實上，在那之前的一週，他已經自己賣過了。

我在夢中，看著顧琛鬆開我，惡狠狠道：“就這麼讓你死，太便宜你了。”

那之後，他本就雪上加霜的生活，又多了我這個拖油瓶要養活。

他總是這樣，用最狠的表情說最惡毒的話，卻乾最心軟的事。

我看著顧琛帶我去他遭受苦難的地方，去學校，去他被人搶了的房子。

他咬牙切齒髮誓要我百倍償還，再然後，帶我回到那個破舊的出租房，冷著一張臉給我做飯，讓我不至於餓死……7

我被顧琛抽氣的聲音驚醒時，天剛矇矇亮。

他眉頭攏起，一張臉上細汗遍佈。

“顧琛，顧琛，你彆嚇我……”

我倉皇失措地喊他。

他狠狠咬著自己的唇，枯白的唇被血染紅，顏色出奇的豔麗。

我心一橫，將手臂覆上他的嘴唇，溫聲哄著：“顧琛，你彆咬自己，咬我。”

如果這疼痛無法避免，那就，讓我跟你一起承受。

有些鋒利的齒尖微微用力，我閉上眼，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未降臨。

一聲低啞至極的歎息傳來：“傻子。”

我猛地睜眼看他，撞入一雙複雜至極的眼眸。

顧琛微微啟唇：“拿開，臟死了。”

我向死而生一般，被捏緊的心臟驟然鬆開。

“顧琛，能再聽見你罵我，真好！”

天色漸亮，配型的結果也終於傳來。

我攥著那張配型成功的報告單坐在醫生辦公室裡，長長舒了一口氣。

眼裡的淚卻控製不住的，一顆一顆滾落而下。

對麵醫生神色古怪：“小姑娘，如果你後悔的話……”

“我不後悔。”

我從冇覺得如此高興過。

我哽嚥著：“醫生，你知道嗎？上天終於……眷顧了我一次。”

手術室前。

我一路跟著顧琛碎碎念。

“手術後的護工我已經請好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才能快點恢複。”

顧琛不耐的眼眸一頓，神色警惕：“你不是想趁我進手術室逃跑吧？”

我神色自若：“怎麼可能，馬上就苦儘甘來了，我纔不會那麼傻。”

“苦儘甘來？”顧琛重複了一下，唇微微勾起，又很快壓下去，“那也是我的，你的賬我還冇跟你算清，在這裡乖乖等著我出來。”

我笑著應聲：“好。”

顧琛被推進去後，我神色平靜地看向醫生，低聲道：“我準備好了，你們答應過我的，彆告訴他，麻煩各位了。”

眾人都十分動容，醫生安撫道：“你放心，手術一定會成功，你也會冇事的。”

我冇說話。

我有預感，我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快到了。

當手術室內的警報器響起來的時候，我卻出奇的平靜。

有慌亂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明明手術成功了，這血怎麼會止不住，快，快注射上腎上腺素……”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我用儘最後的力氣，偏頭看向一旁的顧琛。

顧琛，對不起！

我無聲呢喃：“你……一定要活下去。”

刺耳急促的心電圖越來越響，直到世界驟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我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浮浮沉沉，漫長到像過了一個世紀。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自己仍趴在電腦前，渾身筋骨痠麻得我倒抽一口冷氣。

我動了動，怔怔看著眼前熟悉的破電腦。

我，回到了現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