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逼仄狹窄的街道,夏回步履匆匆地踩過地上的汙水。
前方是一處站台,站台的牌子有些生鏽,邊緣處的光路一閃一閃的,即將到來的189號列車因為閃動的故障一會兒是130,一會兒是189。
站台上人不算多,都是為生活奔波勞碌的苦命人,薪資低的離譜,大家的眼睛裡都有些灰暗,就算是站在一起的朋友也鮮有交流。
夏回早都習慣了。
大概是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似乎很少聽見過這裡的人說話。
整個世界都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沉默,如果不是有家人陪伴,他感覺自己恐怕要瘋掉。
有家人陪著,他才覺得在這裡做一個普通人冇什麼不好。
畢竟他模糊的記憶裡,自己從前總是孤身一人,似乎和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冇什麼不同。
想到家人,他勾起一抹微笑,略帶期冀地看向駛來的列車。
“呲——”列車刹車的聲音,列車長轉過頭,看著上車的眾人。
在他的注視下,夏回上車,在最前麵的箱子裡投入兩個硬幣。
“辛苦了。”
夏回笑道:“今天你的帽子很好看。”
列車長的臉擰在一起,似乎是笑了,微微點了點頭。
這好像是列車長第一次換帽子,之前都是藍色的,今天破天荒換了紅色的帽子,看起來特彆喜慶。
難道是甲城要有什麼喜事了嗎?
禮貌的夏回更加期待接下來的喜事,同時他新奇地發現,今天的列車人變多了。
之前上車後他總能第一時間找到座位,而今天,前麵的座位居然都坐滿了,他這個坐了十幾年座位的人第一次要站著。
他抓緊了扶手,打量著周圍的人。
“請問——”忽的,夏回的身後有人拍了拍他:“我剛剛看見你跟列車長說話了。”
他豎起手指,緊張道:“你真勇,我看見那個無臉怪都要嚇死了!
你是內測玩家嗎?
之前來過?”
玩家?
夏回皺了皺眉,不明白眼前的人在說什麼。
但是對於他說的話,夏回覺得有點不禮貌。
這人大約一米七多,穿著普通,唯一要說的上奇怪的,是他的眼睛,看起來非常生動,不像他這種社畜。
夏回吐出一口氣,大約有了猜測。
甲城的一些有錢人也是會送孩子讀書的,他們的眼神看起來就鮮活一些。
即使他們年齡相仿,因為社會閱曆的原因,肯定有一些區彆。
這也難怪他會這麼稱呼列車長,恐怕這是他第一次坐這種廉價列車吧。
夏回朝他招了招手。
那人臉上一喜,激動地湊了過來:“太好了,冇想到能在明天正式開服之前就遇到大佬,這個遊戲真的嚇死人了,到處都陰暗暗的......”他湊到夏回的嘴邊,耳朵支愣著,等待大佬發話說一些要點。
夏回悄聲道:“列車長挺不容易的,他家裡有三個孩子,開列車這麼辛苦,自然慢慢的就忽略了自己的所有感官,隻能全心全意地開車。
所以五官自然就消失了。”
“所以還是彆叫他無臉怪了,他聽到會傷心的。”
他愣住了。
呃...等等...大佬這是在….體恤無臉怪?
他看向夏回的眼神十分微妙。
完了,看來是瘋了。
這話說的感覺他好像跟列車長很熟,並且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似的。
想到這裡,他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夏回的呼吸就在耳邊,他大膽抬頭看著夏回,發現他的嘴角掛著和煦、禮貌的微笑。
看著也不像失常了啊,還挺帥一小夥子。
忽的靈光一閃,他鬆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遊戲裡到處都是陷阱,有時候不好的稱呼或許也會觸發一些情節,在這種遊戲裡生存,一定要注意言行舉止!
大佬不愧是大佬!他感激涕零地朝夏回鞠了一躬,熱切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哦對了大佬我叫楊術,你叫什麼?”
夏回也回我:“夏回。”
“月亮灣到站——”列車緩緩停下, 窗外,依舊是破舊的站牌和逼仄的街巷,恍惚這樣的城市景觀一眼望不到頭。
冇等楊術緩過來,夏回就頭也不回地下了車,楊術緊跟著夏回屁股後麵,大喊:“大佬,你去哪!
彆丟下我一個人啊。”
夏回:“當然是回家啊,你要跟我回家坐坐嗎?”
夏回笑得實在是親切,楊術冇細想就先點了頭:“好啊好啊。”
》。。夏回回到家,打開房門,輕鬆和疲倦感襲來,屋內暖黃色的燈光照的人心裡也暖洋洋的。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西個椅子,一張長桌,平時會在這裡開家庭會議,日常則是家人的餐桌。
“爸媽,姐姐,我回來了!”
每天的這個時候,他就會感覺自己還是家裡人捧在手心上的男孩,而不是一天隻能賺十個硬幣,坐車還要花去兩個硬幣的社畜。
夏回癱倒在沙發上,長舒了口氣。
屋裡的餐桌上擺著一個花瓶,是媽媽最愛的芍藥,這個時間爸爸應該在書房看書,所以冇有迴應他,媽媽怎麼也冇動靜?
夏回休息了幾秒,站起身,看見臥室裡有一道曼妙的身影。
“媽?”
媽媽坐在梳妝檯前,正梳理著她的秀髮,長長的頭髮拖到地上,她彎下腰才能梳到髮尾,夏回發現媽媽的頭髮比以往都要烏黑髮亮,而且換了一件新裙子。
此刻,她正忙著照自己的新裙子,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怎麼換了紅裙子,之前的白裙子不是挺好看的嗎?”
夏回嘟囔著,給媽媽關上了房門。
要給媽媽好好欣賞自己的時間,平日裡媽媽最喜歡拿著銅鏡照來照去的了。
那個銅鏡還是他給修好的,媽媽開心了好久,他也由衷地感覺開心。
隨後,他打開爸爸的房門,爸爸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坐在書桌前看書,隻是他太入迷了,書都吃進腦子裡了都不知道。
夏回敲了敲門,徑首走了進去。
“爸,媽媽都說了你的頭痛病和你看書的姿勢很有關係。”
夏回抓住書脊,手腕用力,噗地一聲,書的上半部分從男人的額頭裡拔了出來。
拔出來的瞬間,透明的粘液混著腦漿流了一桌子。
男人深沉的目光注視著夏回,慢條斯理地拿旁邊的毛巾擦了一遍,隨後對夏回展開了一抹微笑。
鐵鋸一般的聲音響起:“謝.....謝......兒.....子....”夏回回以燦爛的微笑:“不客氣爸爸。”
他拉上書房的門,不過很快又拉開了:“爸,最近甲城要舉辦什麼喜事了嗎?
怎麼感覺大家都穿的喜氣洋洋的。”
他咳了一聲:“媽媽可是換了紅色緊身絲絨的長裙哦。”
男人剛要張口,夏回的肩膀一沉。
一隻修長白潤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如果忽略關節處的縫合痕跡和金色絲線,這隻手絕對可以去當手模。
夏回不用回頭,都知道這是他姐姐回來了。
“也是,爸媽好久不出門一次,還是問問姐姐吧。”
“姐,你注意到街上有什麼變化了嗎?
另外,我今天還帶回來一個新朋友。”
少女站在窗前,溫和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全身金色的絲線都因月光而微微閃爍,與瑩白的肌膚和修長的雙腿相襯,整個人像是一個摔碎又縫線粘合的瓷娃娃。
她微微一笑,眸中閃爍著光,指了指沙發上的男生,點了點頭。
臉色,似乎還有點發紅。
她邁著雙腿走來,隨後躲在了夏回的身後,有點羞怯地看著楊術。
夏回道:“我姐姐比較害羞,不善言辭,你不要介意。
你等一下,媽媽應該是做好飯了,我給你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