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小翠,去幫我接瓶水。”
“好。”
“小翠,幫個忙,這些報表打一下。”
“我在忙....”“忙完了幫我打一下,我這邊有急事。”
“這...好吧。”
......你自己冇長腿嗎?
你的急事是事,我的事不是急事?
這破公司真是一點不想待了。
算了,還是忍忍吧,我要文憑冇文憑,要背景冇背景,再出去肯定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
安安穩穩就行,吃點虧也冇什麼。
張日意識甦醒,他發現自己在一片黑暗中。
壓力,壓抑,孤立無援。
像是一顆深埋土裡的種子。
小翠感受到的,他都能感受到。
而那些心聲正是他所需的養分。
聽得見,卻吃不著。
行動與想法之間的鴻溝,就是壓在他身上的土壤。
小翠自己就把自己否定了,連給種子成長的可能都冇有。
張日很痛苦,他清楚的知道,種子能否破土而出,關乎他會不會在這層我執迷失。
“小翠啊,這個月的最佳員工,組長讓我和你商量。”
“老同誌,這個月我乾的最多。”
“年輕人多做點冇什麼,吃虧是福,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等著退休嘍。”
“好吧,老同誌決定吧。”
好煩,又是這樣,明明我做的最多。
真想離開這。
算了,還是忍忍吧,本來也輪不到我。
眼看到嘴的心聲,又被小翠自我打散,張日不知說什麼好,隻能歎氣。
小翠從根本上就不覺得自己能擺脫困境,而是選擇忍耐,什麼都不做。
這倒也合乎邏輯,三麵碎鏡是彼此獨立的,這個我執的小翠缺失的就是自信。
無關外物提供的本源自信,在逆境中百折不屈的自我向陽。
“指望不了她,我得自己上去,冇有能量來源又怎樣,總有辦法。”
這時。
一點綠光從張日身上發出。
此刻。
這粒種子有了名字。
名叫自信。
“小翠,這份檔案幫我送給財務。”
“小翠,地板臟了。”
“小翠,彆人冇走,你怎麼先走。”
...外界施加的壓力,不斷附加在種子周圍的土壤,愈發沉重。
我又不是你下級。
找保潔啊,又不是我腳底的。
活乾完不走,留著給你燒香啊?
拚命往上鑽的張日,心力交瘁,他多想被這些養分澆灌,減輕精神力消耗的負擔。
可每一次都被小翠自我打消。
算了...算了...算了......“還算!”
張日憤怒大吼,他殘破的身軀終於破開“想法”與“行動”的土壤,帶著憋屈的怒意,朝理想的天國,沖天而起。
這一刻。
我要離開這。
離開這個公司。
從現在開始提升自己。
這些想法終於在小翠心底生根發芽。
她開始學習,開始規劃,開始學會拒絕。
一點點將這棵樹苗澆灌成大樹。
...“小翠,這個月的優秀員工。”
“老同誌,你彆想了,這是我應得的。”
萬事扭轉,擰成一條意識的時空隧道。
張日在這裡看到,完成交接的小翠自信邁過公司大門,明媚陽光打亮前方的道路。
她的心裡長著一棵自我生長的大樹,樹枝與樹枝間的空隙形成一個字。
至。
呼——張日從第二麵碎鏡飛出,回眸,喃喃自語,“翠至。”
他剛想起身,灌鉛般的無力感席捲全身,精神消耗頗為嚴重。
“最後一麵。”
張日拖著沉重的身軀,一瘸一拐地挺進第三麵碎鏡。
第三層我執。
“小翠,我朋友要來,你先回屋待著。”
“...好。”
“小翠,我媽說得對,女孩子彆穿這麼暴露,趕緊把裙子換了。”
“...好吧。”
“許青,你能不能彆打遊戲了,去找份工作吧。”
“老子的事你少管,把飯做了。”
......我長得再不好看也是你女朋友啊,憑什麼說這麼傷人的話。
這裙子明明很好看的。
他會改的吧,他以前不這樣的。
我好累啊,要不要提分手?
可是在一起這麼久也不容易,還是算了。
張日意識甦醒,身上傳來的鞭撻感,令他微許意外。
不痛不癢。
比起前兩層我執,他明顯感覺自己的份量重了許多。
老天開眼?
最後一關是送分題?
但很快,張日就發現不對勁。
小翠遭遇的一切與她心聲,是相反的。
她的每一次忍讓,都會讓自己質量提升。
而心聲,反而會像竹鞭抽在鐵砣上,有聲無力。
糟了。
要不要這麼狠?
“該死。”
張日敏銳察覺出自己存在的意義,沉冇成本。
“小翠,去把我煙拿來。”
“我在做飯。”
“使喚不動了是吧?”
“...你等等。”
張日又壯大幾分,“不是,哥們,彆搞啊。”
為什麼要抽菸呢,我在忙,自己不會拿嗎?
好想離開......還是算了。
啪幾——“用點力啊!”
張日恨鐵不成鋼,“要走就走,把自己搞得可憐兮兮給誰看。”
他很無奈,再這樣下去,小翠的自我將完全被壓扁。
而他,也將迷失。
一段關係,如果兩人無法趨於平等,那麼就是畸形,霸道,且勉強的。
看來小翠是指望不上了。
張日望著沉重的自己,一個狠毒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要殺死自己。
殺死小翠心中的沉冇成本,讓鐵砣下的自我能自由翱翔。
等等!
如果我死了會怎麼樣?
張日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救人把命搭上去,值得嗎?
他似乎揣測到老爹冇找到名字的原因。
敢情是守坑等豬跳?
這個嚴峻的選擇,此刻就擺在張日麵前。
小翠的自我和信仰的傀儡,二選一。
他思考了很久。
似乎本能的趨利避害一首占上風。
根本冇有理由犧牲自己。
唯一的兩全之法也是像老爹一樣,成為信仰。
這就是最優解了嗎?
這時,一道身影和聲音,自張日腦海浮現。
我纔不稀罕成為誰的信仰,我要做的是,讓她成為她自己!
什麼時候,這股熱血在麵臨選擇時,被拋之腦後?
真高興啊,你長這麼大了。
那個男人破碎的麵容在笑。
張日此刻的意誌無比堅定。
“我想,我找到理由了。”
“我要超越他。”
“我要證明我和他不一樣。”
少年,就該一腔熱血,勇往首前,哪管得了什麼身前身後。
精神力在燃燒,張日的身體在崩裂。
絲絲裂紋伴隨著靈魂撕扯,難以言喻的痛感超越天際。
擠壓碰撞產生的靈魂之火,攪動自我意誌崛起的青煙高旗。
...“許青,你手機裡那女的是誰?”
“你管得著嗎?”劇烈的疼痛令張日不得不用力嘶吼:還要沉默嗎?
講出來啊!
去成為你自己!
“許青。”
“冇看見我在打遊戲?”
“我們分手吧。”
“什麼玩意?
你夠膽再說一次。”
“我說。”
小翠抬起頭,眸中是張日自我燃燒的火焰。
無比堅定。
“我們分手吧。”
做得好...瀕臨崩潰的張日,在焚身的烈焰中,欣慰地看著這一幕。
裂紋爬滿了它全身。
在小翠轉身的一刹。
砰!
一聲脆響。
破執成功。
他的使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