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如破曉的雞鳴,響徹了整個丹崖穀。
掌門夫婦的第一個孩子呱呱墜地,這是近幾十年來穀中誕生的首位新生兒。
丹崖穀的弟子們將掌門夫人的屋子外圍得水泄不通,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一睹掌門孩兒的風采。
“是女孩,是女孩!”
這個訊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從內圈迅速飛到了外圈。
“耳朵像夫人,鼻子像掌門,眼睛還冇睜開……”弟子們嘰嘰喳喳,交頭接耳。
“小崽子們,都去忙自己的事!”
大師兄杜衡從院內走出,像驅趕一群小雞一樣,把孩子們趕走了,頓覺耳根子清淨了許多。
數十年前,掌門伉儷將他自寒山寺帶回穀中,與其他師弟師妹一同帶回,自那時起,他便成為了穀中的大師兄,從此與清淨日子揮手作彆。
初至丹崖穀時,杜衡與師弟師妹們發現,宗門中唯有掌門夫婦蘇長青和魏霞會法術。
穀內僅有眾人的寢房及周圍的一片田地尚還整潔,其他地方則是各種植物野蠻生長,破壞力極強,穿透了房屋和地板。
但是這也說明瞭穀中的靈氣濃鬱,是一個非常適合修煉的好地方。
其他房屋皆是殘垣斷壁,彷彿曾遭人肆虐踐踏。
大家齊心協力費了好大勁,才緩慢恢複正常的生息。
師傅曾言,丹崖穀曾遭遇滅門之災,往昔的大長老和掌門皆命喪於那場浩劫,唯有師傅與師孃因外出尋寶而僥天之倖逃過一劫,然而師孃在歸途中仍遭人伏擊,身負重傷,丹藥調息良久才得以康複……至於其中諸多內情,師傅常常三緘其口,杜衡自然也不得而知。
師傅教導他們辨識仙草、煉丹之術以及法術。
他們則協助師傅打理山上的其他土地。
師孃因身體欠佳,常常臥床,待身子逐漸好轉後,便開始教大家識字、畫符。
上午乃孩子們潛心學習之時光,下午則是整理田地、種植靈植的最佳時期。
丹崖穀中有兩座巍巍主山,一曰前山,一曰後山。
兩山之間,橫亙著一條河流,名為汀河。
平日裡,丹崖穀眾人在前山起居作息,唯有耕作時,部分人纔會前往後山,其他人也均留在前山耕作。
然而,後山仿若魑魅魍魎的巢穴一般,妖魔鬼怪繁多。
自從連續兩群修士進入後山,回來後便如中蠱般神誌不清,甚至還有一個刺客妄圖如鬼魅一般混入人群,潛入前山山中對丹崖穀眾人狠下殺手。
此後,師父便將後山列為禁地,如銅牆鐵壁般用護山法寶將前山與河流保護起來,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
丹崖穀有個規定,隻有達到築基期的修士,方可出穀。
因為穀裡大部分都是孤兒,大家遊學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尋自己的身世。
但是有幾條要求,其一,出穀後不得殺害無辜的人和物;其二,出穀後不得背叛栽贓陷害丹崖穀;其三,每五年需上繳一次遊曆所得的靈草,具體內容在穀門外有張貼,可以各自認領;其西,遊曆二十年年後,可以決定去留,方能獲得隨意進出穀內的印記,此印記宛如榮譽之勳章,代表著忠誠與堅守。
隨著越來越多的棄嬰和孤兒被帶入穀中,杜衡等第一批入穀的孩子們,既是其他孩子的兄長姐姐,也是他們的老師。
“師父,小師妹的芳名是否己定?”
“靈雲,蘇靈雲也。”
孩子的名字早己定下,靈雲是東崖那片瑞雲,日暮之時,能目睹絢麗的晚霞,足見掌門對愛女的深切期許,杜衡想著。
“杜衡,明日起,喚七歲以上未帶過師弟師妹的徒兒前來,瞧瞧何人更適宜教導蘇靈雲。”
“啊……師父,難道您不親自教養小師妹?”
杜衡驟然心生疑慮,推翻了剛纔的想法。
“無需,同你們一般,我與你師孃有諸多事務纏身,你師妹之事就交由你操辦了。
待你師孃休憩半月餘,我們便前往靈隱寺,收養那幫有靈根的孩子……”“弟子必不辱使命。”
杜衡抱拳作揖。
本以為掌門夫婦會因得此愛女而欣喜若狂,豈知……杜衡無奈地搖搖頭,趕忙去執行師父交代的任務了。
翌日。
小嬰兒猶在酣眠,十多個七八歲的孩子如眾星捧月般圍在小嬰兒西周,他們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小師妹的眼睛閉起來的時候,看起來是長長的一條縫,他們都在等小師妹的一次睜眼,看看她的眼睛到底有多大。
蘇靈雲第一次睜開惺忪的睡眼,觀察周圍的世界,就看到十多雙眼睛如銅鈴般盯著自己。
嚇得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從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流到腮旁。
周邊的孩子們見狀,手忙腳亂,有的趕緊拿起撥浪鼓,有的拿起小老虎,使出渾身解數哄小孩開心——因為他們自己的師兄師姐也是這樣逗自己的。
山澈手裡拿著自己精心製作的小木劍,忽然覺得自己的禮物有些拿不出手,一個小嬰兒怎麼會對小木劍感興趣呢?
於是他默默掏出自己裡衣裡的珍藏手帕,那是一條如絲般柔軟、似雲般輕盈的綢緞手帕。
聽掌門說,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遺物,因為帕子上繡著自己的名字和生辰。
他用手帕輕柔又稍顯笨拙地擦拭著小嬰兒臉頰上的小珍珠。
就在他擦完,將手抽離的瞬間,自己的手指被一隻軟綿綿的小手緊緊握住。
小嬰兒止住了哭聲,睜著一雙猶如黑曜石般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根手指的主人。
其他孩子也都驚得目瞪口呆。
“撲通”一聲,山澈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彷彿被輕輕撞擊了一下,他甚至有些捨不得抽回自己的手指。
“紫凝,唐逸,你們現在在照顧子軒師弟是吧……”杜衡的話還冇說完,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安靜打斷,他循著孩子們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個粉雕玉琢的少年。
杜衡對少年的印象非常深。
山澈六歲時便被帶回宗門。
掌門夫婦憶起,他們前往玉女宮旁的清虛觀尋覓具靈根的孩子,一路深入森林,蚊蟲如織,草木繁茂,野獸橫行。
突然,一隻渾身浴血的高階赤炎猛獸自叢林深部猛衝而出,夫婦倆竭力拚殺,方纔製服這猛獸。
循著猛獸染血的足跡,他們驚見這猛獸身上的鮮血不僅屬於它自己,還有山澈母親的。
山澈的母親竭儘最後一絲氣力,苦苦掙紮著向他們求救。
她緊緊握住掌門夫人的手,使儘渾身解數,將年幼的兒子推入掌門夫婦的懷抱,用細若蚊蠅的聲音乞求道:“求……求你們……照顧好他……”說完,她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而山澈回到宗門就發了一場高燒,醒來後便覺醒了冰靈根,但也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性格也變得沉默寡言。
不過如今7歲的他長得唇紅齒白,天賦異稟,聰慧過人,常常被掌門夫婦誇讚是百年難遇的奇才,這些足以彌補他性格上的沉悶,照樣是大家羨慕的對象。
“那靈雲師妹就由山澈師弟和星雨師妹一起照顧吧。”
杜衡轉頭拿出兩包東西,接著說道,“這是你們接下來要用的東西,把羊乳草用研缽碾碎,加入溫熱的瓊露攪拌,一天喂她喝五次……”其他孩子見冇有自己什麼事,便都鬧鬨哄地跑出主屋,聽著杜衡師兄的嘮叨聲越跑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