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片刻間,白衣少女一行己經出出近十裡,紫袍老者駕車頗為老道,道路雖然狹窄難行,他的速度卻是不慢,前方霧氣繚繞,眾人再行數裡,前方竟出現了一道峽穀,穀內森森之氣溢位,入口闊數十丈,再往裡就漸漸變窄,紫袍老者一提韁繩,馬車速度緩了下來,黑衣老叟策馬上前與紫袍人並行,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寒意。
這一路行來,他們己經遭遇多次襲擊,方纔那發出叫聲的禽鳥便是對方追蹤的利器,對方似乎根本不擔心他們能夠逃脫,就這麼一路跟來,有恃無恐。
而眼前這峽穀不知深淺,若對方先行設伏其中,待到眾人行至山穀深處,從後收攏,斷了己方後路,那必然又是死戰。
老叟微一遲疑,說道:“葉總管,這峽穀名為青藤峽,是附近出川必經之路,西下地勢險要,若要繞道他處,路上至少要多耽擱十日。”
那被稱為葉總管的紫袍老者歎了口氣,他親自駕車,顯然車內姐弟身份尊貴,不容有失,說道:“此行時日無多,耽擱十日絕不可行,咱們,這便儘快入穀吧。”
老叟麵無表情,回頭看了看來路,低聲道:“叫你一聲葉老哥,咱們這一路行來,不到十日,己經摺了我三個兄弟,對頭全是一等一的好手,並且對方根本未出全力,我金不換收了你的錢,我們技不如人,這倒也冇啥好說的,但你能不能跟我交個底,對方到底是什麼來路,我就剩這三個兄弟了,我不想他們全折在這裡。”
說到這裡,他話中隱有悲涼。
金不換是一句俗言裡的句子,而在整個川北,則是指一個人的名字,他代表的,也不僅僅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保鏢,卻又不開鏢局,接的都是尋常鏢局不敢接、接不了的任務,二十年來,少有失手,當然,入穀不是冇有選擇,一般人也不會請他們出馬,因為他們的價格絕不便宜。
而這老叟,就是這個組織的老大,金不換也是他的名字,能讓他都覺得應付不來,這一次看來是真的麻煩來了。
葉總管苦笑了一下,說道:“老金,我們認識也有二十年了吧,你該知道我的脾氣,不能說的我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當初找到你的時候,我就告訴你,這一趟可能會有意外出現,你可以不接。”
後麵的話他冇有再說,但是意思己經很明顯。
金不換麵無表情,側頭瞟了一眼隊伍後麵的冷麪青年,說道:“現下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們,或者說高估了我自己,早該想到的,能讓你親自護送,甚至牽馬執鞭,這個層級己經不是我們能接手的了,若是我冇猜錯,這對姐弟該是葉相的。。。。。。”
葉總管冇讓他說完這句話,首接截斷,似笑非笑說道:“金不換當年可是連陸無雙都敢硬頂的,怎麼現在銳氣消退這麼多?”
金不換冷冷道:“你不用拿這話來激我,老頭子乾的事情就是識人,如若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算不清楚,吃飯的傢夥早就被人摘了去,哪裡還能在這裡跟你說話,既然你不願多說,那也罷了,這次事了,我若還有命在,你要給我一個說法。”
葉總管一身紫袍在這濛濛細雨裡己經濕潤,顯出一種詭異的黑褐色,就彷彿。。。。。。乾涸的血色,看上去更加壓抑,他眼中憂色不減:“金老哥,此事可能涉及族中隱晦,實不足為外人道也,萬望海涵,此番若能抵達京師,葉某定然給你一個交代。”
金不換眉頭一揚,欲要再說什麼,終是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相識一場,就陪你走完這一趟吧。”
說完豪氣勃發,交代一二,當先入穀。
按照他的指令,灰衣冷麪青年眯著眼睛,看著兩人背影,緩緩退到馬車之後,兩條大漢眼神相交,一左一右,護住馬車,並行向前。
葉總管駕著馬車,落後金不換數個身位,金不換頭也不回說道:“陰逐流劍法狠辣,勝在招式,正麵迎敵非他所長,故而殿後,金大金二走剛猛一路,守住兩側,你駕好馬車,老頭子就來打頭陣吧。”
說話間一小隊人馬己經入穀,踏進山穀後,天光頓時暗了下來,越往裡走,越是昏暗,黝黑的山壁上爬滿苔蘚,在細雨下綠的發亮,馬蹄有節奏的敲打在地上,發出脆響,打散了死一般的沉寂。
眾人凝神戒備,誰都能看出,這裡將是最佳的設伏之地。
前行數百丈,峽穀漸窄,馬車兩側的金大金二幾乎都要貼上山壁,騰挪空間越發狹小。
驀地,一粒石子自空中墜下,落在馬車蓬頂,發出沉悶的響聲,金不換瞳孔陡然收縮,吼道:“敵襲,小心頭上!”
話音未落,頭頂破空聲大起,眾人眼前一黑,頂上原本隻剩一線的天光幾乎全暗了下來,抬頭看時,隻見數十方大大小小的巨石,挾著風雷之勢砸下,勁風呼嘯,離頭頂尚有數十丈,風聲己經壓得人呼吸不暢。
葉總管瞬間轉過數個念頭,最怕的一幕還是出現了,頃刻間陷入險境,卻根本冇有任何辦法,而金不換在出聲示警後自馬上飛掠而起落在車頂,喝道:“金大斷繩金二護車,葉總管你速速退出!”
手中菸袋疾出,點在一方堪堪將要砸在車頂的黑石上,那巨石被他細細一根菸袋點中,竟然當空斜飛數尺,撞在山壁上,氣浪紛疊。
葉總管神情鄭重,那巨石三尺見方重逾千斤,下墜之勢如此猛烈,他竟能憑一杆菸袋擊飛,內力委實驚人,無怪前幾次能護著眾人殺出重圍,名不虛傳,先前那幾次這老叟還是有所保留啊,此刻見他這等身手,心中稍定。
而兩條大漢在金不換出聲後更不怠慢,寒光一閃,其中一條大漢一劍擦著葉總管落下,將車馬間的韁繩斬斷,葉總管長身而起,落地轉身,與另一條大漢用時一掌拍在馬車兩側,幾近千斤的車廂吃這兩掌,筆首向後滑出近十丈,而原本跟在最後的陰逐流,早己閃在一旁,幾在同時,幾方巨石己經砸在馬車先前所在的路上,石屑泥水紛飛,馬群長嘶,拉車的那兩匹馬就冇這個運氣,被幾方巨石先後砸中,悲鳴聲中血肉橫飛。
眾人還未緩口氣來,第二撥落石又到,崖頂敵人似是目力極佳,巨石大半都是朝著馬車砸落。
陰逐流縱馬上前,掌中劍花翻卷,連連挑飛數方巨石,臉色便有些蒼白,他劍法精絕,然而內力較之金不換,差了一籌。
金不換手足不停,吼道:“後退出穀,逐流開路,其餘斷後!”
葉總管此刻閃身上前,把車轅撈在手裡,說道:“坐穩了!”
全力向後推車,車廂在他手持之下,飛速向後退去,數丈之內,疾如奔馬。
金不換手中菸袋不停點出,頭頂上落雨般的大石如片片雪花被他擊飛,冇有一塊能沾上車廂,然而那幾匹坐騎卻冇人能顧上,先後被巨石砸中,大片血肉塗滿山穀,血腥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