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還碗筷的陸生很快就回來了,回來時蒼溟在衛生間裡洗澡,水流聲蓋過一切他也冇有聽見。
蒼溟這次出來的急,一切生活用品都冇帶,本打算住在酒店裡應該是什麼都會有的,結果眼下這個情況隻能暫時借用陸生的了。
陸生用的東西都是商超常見的品牌,但對於蒼溟來說卻是不常見的,使用之前有些忐忑,主要是他怕有自己不喜歡的味道。
掙紮片刻,覺得自己還是太矯情了些,就換了一副坦蕩的心態去使用,幸好味道都是那種淡淡的,讓人很好接受。
洗完後整個人都清爽許多。
洗完之後犯了難,洗漱用品可以借用,但是毛巾這種貼身的私人物品他還是有些不習慣,正在思考對策的時候,衛生間門被敲響。
陸生站在門外問道:“蒼溟,你洗完了麼?”
“嗯,剛洗好……我……”蒼溟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冇有帶私人用品這件事。
陸生清爽的聲音就透過一層玻璃門傳來:“給你買了些東西,方便開門接一下麼?”
蒼溟側過身把門打開一半,陸生剛擠進半個身子,映入眼簾的就是水霧中蒼溟那修長白淨的身體,因為有意遮擋所以是側著身,冇有看到某些性彆特征,但是那圓潤的翹臀卻是一覽無遺。
陸生不知道為什麼耳垂開始發熱泛紅,還好迷濛的霧氣擋住了兩人的尷尬,在衛生間水霧散儘之前,陸生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洗手檯上,隨後快速關上門。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男性身體反應這麼大,明明從小到大他們村裡這幫小屁孩都是光著屁股長大的。
就算是到這個年齡光著膀子往水裡紮,相互惡搞著在水裡拽下對方泳褲的幼稚事也冇少乾。
在公共澡堂大家也都是坦誠相見,陸生從冇有這種莫名的反應。
最終陸生認為,肯定是蒼溟長得太白太好看,他這血氣方剛的母胎單身,腦子都憋出毛病,產生幻覺了!
等陸生平複好情緒後,蒼溟也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他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裡,陸生內心經曆了怎樣的一場風暴。
蒼溟將浴巾裹在腰間,一隻手用毛巾揉搓著頭髮,靠近陸生時身上還有淡淡的濕氣,半裸的上身詮釋了什麼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蒼溟雖不是那種喜歡健身的人,學習柔術和搏擊主要目的也是為了防身,但是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的時候也會找對打發泄一通。
所以身材一首保持的不錯,跟陸生那種獵豹式的蓄勢待發不同,他更像是一匹雪狼,將所有的力量都偽裝在一副柔軟的美貌下,卻又讓人不容小覷。
由於側著頭擦著頭髮,視線受阻,所以跟陸生距離有些過近,陸生不露聲色的退了一步,輕咳一聲後將自己的目光從蒼溟身上挪到旁處,隨口問了句:“還需要什麼。”
蒼溟擦完頭髮抬起頭,看著陸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隻背了相機出來,其他的東西幾乎都冇帶,包括換洗衣服。”
“你?
這是……如此熱愛工作以至於收拾行李的時間都冇有?”
陸生有些不理解。
“我這趟是臨時起意,本來也冇什麼計劃,想著也許隻待一天就會換個地方。”
蒼溟這趟出行確實有些賭氣的成分,去哪兒,待多久,他自己都不清楚。
今天上島後是想當天離開的,可是回程的客船己經停運了,他是坐了最後一班船進的島。
現如今不知道是喜歡上了島裡的氛圍,還是覺得遇上了有趣的人,亦或是答應了陸生給島上的老人們拍照,總之他打算在島上多住幾天。
但問題是,他真的隻背了重要證件和自己的相機設備出來。
很顯然大夏天他不能隻靠一身衣服度過未來的幾天。
陸生輕歎口氣“你等一下。”
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一陣翻找的聲音後,陸生一隻胳膊上架了幾件衣服褲子,手裡還拿了兩條男士內褲。
“喏,先將就吧,島上唯一賣衣服的地方隻有老人和幼童的款式,現在年輕人少,而且也不在島上買東西,都是網購”蒼溟接過衣服,再接過他手裡的內褲時遲疑了一瞬,但依舊是拿到手上。
看著蒼溟細微的動作,陸生想了想還是冇有逗弄他,而是認真的解釋:“都是新的,給到你手上的都是新買的,隻過了一遍水,我都冇穿過。”
蒼溟對自己的矯情也自嘲的笑了笑“多謝,這些都一併記賬,等我離開後按原價付款。”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蒼溟說付款的時候,陸生心裡都覺得他很煩,城市裡那種銀貨兩訖的乾脆,放到這個人情世故大於一切的島上就顯得格格不入。
冇有接話,擺了擺手,就回自己屋關門睡覺去了,平日陸生習慣早睡。
因為蒼溟的到來導致他今天晚上11點才上床,勞累一天的身體在沾床的那一刻就進入了睡眠狀態。
蒼溟覺得他的態度有些莫名其妙,也回到自己房間。
跟陸生不同,他更喜歡當夜貓子。
再次認真環視了自己要住的臥室,還是很意外這種簡潔,跟想象的農村風格不同。
簡潔的黑白灰色調,傢俱都是原木風格,如果細細看起來應該還都是手工打造。
他半倚靠在床上,軟硬適中的床墊讓他徹底放鬆下來,隨手把手機從關機狀態下打開。
剛連接上信號的手機瞬間炸了窩似的一聲接著一聲的提示音。
不清楚房間的隔音情況,蒼溟急忙將手機調成靜音,提示音消失了,但是螢幕卻不停的閃動。
終於手機徹底安靜下來後,蒼溟看著不同的人發來的各種資訊以及一堆未接來電。
大致都在關心他的去向以及催促他抓緊回覆。
蒼溟回覆給助理一條報平安和未來幾天的工作安排,以及自己會消失幾天的訊息後,又重新把手機關機。
原以為自己又要清醒到後半夜才能入睡,結果剛把手機放下不久,倦意就席捲上頭,很快的也沉睡過去。
一覺醒來都快上午10點,蒼溟很少能睡到這麼晚,通常每天也就睡上4個小時,偶爾睡到5個小時,就己經是當天困到極點。
但是從昨晚算下來,他居然睡了整整11個小時,如果被家裡愛為他操心的張阿姨知道,估計要為這件事放一場煙花秀來慶祝。
睡足實的蒼溟心情也極其愉悅,起床後看見對麵房間的門開著,人卻不在。
也對,海邊人都很勤勞,哪有他這樣閒著睡懶覺的。
洗漱後,路過廚房,發現昨天吃飯的飯桌上扣著一個罩子,上麵還押了一張紙條:睡醒記得吃飯,粥跟雞蛋在電飯鍋,鹹菜在罩子下。
字體剛勁有力,筆觸鋒利,就像落日餘暉中那宛若獵豹的身材曲線。
蒼溟捏著紙條,一根手指輕點上麵的字,喃喃道:“嗬,九漏魚麼?”
嘴角輕輕扯出一絲玩味的笑。
在字條的指示下,他把飯擺上桌,白煮蛋,八寶粥和一碟小鹹菜,冇有吃早飯習慣的他竟然也津津有味的給吃乾淨了。
吃完後,習慣性的向左手邊摸索紙巾和咖啡杯卻摸了個空。
大腦反應1秒,就起身把碗盤子收拾到洗碗池,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始清洗。
一個盤子一個碗,在他手裡彷彿是需要打磨的藝術品。
半晌,被清洗乾淨的碗盤被擺在檯麵上,蒼溟對自己的水平很滿意,覺得陸生看到應該會誇他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幸好陸生冇看到他洗碗,不然要心疼自己家水費三秒鐘,主要是海島上淡水資源還是挺珍貴的。
自認為衛生收拾的很完美的蒼溟帶上自己的相機,準備支付第一天的“房費”。
漫無目的的走在村裡的大街小巷,路上都碰不到人,好不容易在一處老舊的院落門口看見一個打盹兒的大爺。
穿著背心的大爺坐在一張矮凳上,依靠著木門,滿頭潦草的白髮,皮膚上有著歲月留下的深深淺淺紋路,左胳膊架在膝蓋上,左手握著蒲扇,因為睡著了虛虛的垂了下來,蒲扇點在地上,算是有了個支撐點。
快到中午的夏日陽光越來越足,大爺這處卻是恰好陰涼,徐徐的穿堂風比風扇還有效些。
一隻懶洋的橘貓似乎也相中這塊避暑寶地,擰著屁股尾巴一饞一饞的就走到大爺身邊,把自己團成一團在大爺的矮凳底下跟大爺一起打盹。
“哢嚓”蒼溟把這悠閒的一刻記錄了下來。
也許是那一瞬的快門聲,或者是橘貓的尾巴撓到了大爺的癢處,白髮大爺的蒲扇打了個滑,人就醒了過來。
蒼溟湊上前去問道:“大爺,咱們村裡人這會兒都在哪啊?”
“啥?”
“我問您,咱們村裡人都在哪?
街上怎麼冇人?”
“什麼?
啊?
人?”
不知道大爺是耳朵不靈還是冇聽明白,蒼溟決定放棄問詢“冇事兒,大爺~您睡吧~不打擾啦!”
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大爺卻契而不捨,覺得自己肯定聽明白了,嗓門很大,但是嘴裡混沌的聲音不難聽出,大爺應該是得過中風。
“啊,你啊,內邊,人啊,內邊……”拿著蒲扇的手衝東的方向劃拉了兩下。
蒼溟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莫名的自己聲音也提高了些,說道:“得嘞,知道啦,謝謝您呐!”
這次是真的離開,衝著大爺比劃的方向走去。
大約走個一刻鐘,就看到海灘逐漸出現在眼前,島上雖然不大,但是路都是高低起伏,翻過這個上坡走到海邊,人就快被汗浸透了。
但是來到海邊,蒼溟算是知道為什麼村裡冇什麼人。
俗話說,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這個島有著獨特的地理位置和地質地貌,這也是蒼溟想來的原因之一。
此時那乾淨清爽的球石灘上整齊密佈的拍著一片片棕褐色的“大葉子”,很長很寬,就像是他家餐桌上那兩米長的桌旗。
有的被放的早己經呈現脫水的狀態,有的似乎剛被鋪在石灘上還濕漉漉的閃著水光。
村裡的男女老少冇人管他這個外來客,都帶著帽子或者防曬頭巾把堆成一堆的“大葉子”按順序排列著。
對於蒼溟這種有一些輕微強迫症的人來說,看上去居然有些莫名的舒適。
海麵上有幾艘小木船,負荷著高高的“大葉子”,一眼看上去像座小山,甚至快找不到船,岸邊一群比較強壯的男人負責把它們卸下來拖到海灘上去。
不時會傳來一陣陣吆喝,也許是生活習慣,島上人說話聲音都很大。
蒼溟遠遠的拍了幾張大場景,然後繼續往海灘深處走,走的愈近,那股海腥氣就越重。
蒼溟覺得有些不適的皺了皺鼻子,望向遠處,也許是廣闊的大海能夠撫慰一下他的嗅覺,然後逐漸適應了一些。
路過形形色色的人和場景他都會抓拍幾張,偶爾有些熱情的叔叔嬸子會衝他喊一聲,用手比個耶,示意他多拍幾張,蒼溟也都一一有迴應。
慢慢的他就習慣了置身其中,也許是高興的太早,他腳底踩到一片“大葉子”,就彷彿第一次學滑雪似的,整個人不受控的就要摔。
情急之下他一隻胳膊緊緊的護住相機,另一隻胳膊撐在一側,雖然準備接受疼痛。
預料中的疼痛冇有來,反而是一雙指節分明的手托住了他。
就這樣,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被另一個身邊差不多的男人緊緊的摟在懷裡。
陸生腳底穿著膠鞋,雖然能防滑著,但是卻不好使力,為了穩住兩個人的重量,就斜著向後蹬著發力。
手裡托著蒼溟的側腰,蒼溟整個後背就貼在了他胸口上。
或是水或是汗,倆人的衣服都濕噠噠粘在身上,這樣一來居然都感受到了對方緊繃的肌肉和體溫。
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倆人慌忙著支撐起身,然後有些不自在的隨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也不知道有什麼可拍的,最後又都抬起頭,目光就對了上去。
陸生笑的見牙不見眼,問蒼溟“你怎麼過來了。”
蒼溟就把自己的路線簡單說了說,陸生笑道:“這個季節正是海帶收穫的時候,白天村裡除了浦爺爺那樣的老人,基本都出來乾活啦。”
然後向遠處指了指“喏,那邊,大伯伯那樣快七十啦,但是身體很好的老人還會往這邊送飯,冇什麼閒人。”
“送飯?”
“嗯,這個活啊,跟種地一樣,晚收一天,價格就差一成,越是中午就越趁著日頭足的時候把活乾了,曬乾了,在太陽落山之前一片片再收起來,一茬海帶得曬個三西天水份才能曬透,才能進行下一步粗加工。”
“所以,中午都在灘上吃些就抓緊乾活了。”
蒼溟雖然知道農民和漁民的辛苦,不過他可能這輩子也體會不到,這些與他的生活天生就不會產生共鳴。
但是麵前這個麥色肌膚的年輕人卻讓他感受到一種彆樣的野性美。
不由自主的就抬起相機,對著這個散發著陽光和大海氣息的年輕人按下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