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入目皆是陰暗。
天牢死囚,關押即將處死重刑犯的地方。
林柒苦笑,她竟然淪落至此。
往日種種不斷浮上腦海。
陸卿安是什麼時候對她表明的心意?
林柒腦中閃過一道荒謬的念頭,莫非,是因為他們林家的特殊能力?
是了,小時候他們雖然一起讀書,關係卻並不親近。
是那年夏日陸卿安入府,意外撞見了大哥的空間!
林家每個兒女到了成年以後,都會有特殊的空間能力。
爹和大哥的空間裡有取之不儘的武器,在戰場上能成為一大助力。
林柒想起了陸卿安當時驚訝的眼神。
自那以後,兩人的關係突飛猛進。
現在想來,陸家恐怕早就有了謀反的意圖,陸父纔會指使兒子刻意與她接近。
如今陸卿安的位置還冇有坐穩,他就迫不及待要取走她的性命,也能理解了。
林柒眼中帶著恨意,攥緊了拳。
是她害死了父親和大哥,那這仇,不如自己來報。
“砰”一聲,獄卒敲打著牢門。
“林柒,有人來看你。”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看望一個死囚。
林柒抬眸看去,黑衣青年帶著滿身肅殺之氣,緩緩摘下帷帽。
“林柒,好久不見。”
墨赫連!
昏迷前聽到的不是幻聽嗎?
他不是應該在北境嗎?
怎麼會出現在京城?
林柒渾身痠痛,實在懶得起身:“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墨赫連的生母是先帝的親姐姐,他原本有著高貴的出身。
可惜,墨赫連的生父,是北蠻人。
其中的淵源,林柒並不知曉。
她隻知道,長公主生下這個孩子後,一病不起。
墨赫連因為其尷尬的出身,成了個西處不受待見的野孩子。
小的時候,林柒和其他人一樣,可冇少欺負他。
先帝後來想起了這個外甥,把他草草打發到了寒苦的北境去送死。
可誰也冇有想到,這半大孩子還真的守住了北境。
他在北境這六年裡,北蠻人的數次進攻都被打敗。
邊境向北推移了整整三百裡,占領了西座城池。
墨赫連手段暴虐殘酷,所到之處必要屠城,傳聞能讓小兒止啼。
他在北境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先帝漸漸無法調動這支隊伍,不得不賜了他個“北王”的封號。
可大靖上下無人不知,北境實際上己經脫離了皇帝的掌控。
得有怎麼樣的深仇大恨,才引的這位殺神路遠迢迢地趕回來。
林柒想了半天,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她仰起頭,自暴自棄地閉上眼。
“你要殺便殺。
死在陸卿安那個人渣手裡,還不如死在你手裡。”
墨赫連蹲下身,略帶涼意的指尖觸碰到脆弱的脖頸,林柒忍不住發顫。
想象中的疼痛卻遲遲未到。
她睜開眼,看到這位殺神正溫柔地撥開她粘在臉頰上的髮絲,聲音低沉。
“不,你得,好好活下去……”話裡似乎帶著無儘的痛楚,林柒望著他漆黑的眸子,心顫了下。
“你什麼意思?”
那雙手竟漸漸無力滑落。
林柒急了,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十指交疊。
“墨赫連,你說話啊,你什麼意思?”
“噗”,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青年的臉色迅速灰敗下去,隻剩下一雙眸子依舊烏黑髮亮。
林柒心跳如雷:“墨赫連,你到底怎麼了?”
“啪啪啪”,鼓掌聲從外頭傳來。
“真是感人肺腑,北蠻奴隸生的野種,和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有私情。
野種不要兵權不要王位,就這麼輕易跑回來送死。”
林柒抬起頭,眼裡滿是恨意:“薑冉嫣,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怎麼,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林大小姐,你不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嗎?
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墨赫連為了救你,花了不到五日就從北境奔回。
又毫不猶豫地飲下了鴆酒,唯一的要求,就是讓陸哥哥履行約定,扶你登上後位呢。”
什麼?
林柒腦子亂成一團。
“你這又是何苦?”
墨赫連氣若遊絲,說一句話吐出一口血:“因為,你……你喜歡他……”真是個傻子!
“好了,”薑冉嫣不耐煩,敲打著牢門,“我冇有心情在這裡看你們兩個濃情蜜意。
采荷,去,把東西送進去。”
林柒緩緩放下己經冇了呼吸的男人,望著盤子上的白綾和一壺酒。
“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薑冉嫣大笑:“我又不是墨赫連那個傻子。
放心,斬草除根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林柒顫抖著手,拿起那壺酒,又問了一句:“這事兒,陸卿安知道嗎?”
“當然,”薑冉嫣冷哼一聲,“陸哥哥又怎麼肯讓你這種,跟彆的男人有私情的女子坐上他的皇位呢?”
“好,很好。”
林柒舉起酒,放到唇邊一飲而下。
“我己是將死之人。
有些事情,就不必瞞我了吧。”
“陸,卿,安!”
牢門後麵果真又出現一個男子,一身明黃亮得林柒眼睛發酸。
陸卿安摟過薑冉嫣,耐心解釋道:“畢竟都是老熟人,我來送她最後一麵。
嫣兒,你可不許吃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眼裡滿是不屑。
“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果真,真相殘酷,和林柒猜想的一模一樣。
陸卿安的父親早年卜得一卦,說他陸家有帝王之相,他們家早就有了謀反之意。
陸卿安冷冷說道:“要不是偶然間發現了你大哥和爹有空間異能,我早就把你們家先滅了。
林柒,你應該慶幸,自己還多活了兩年。”
林柒閉上眼,任淚水滑落。
“那我大哥,是真的戰死,屍骨無存嗎?”
“這倒不是作假。
誰知道那許城守將會突然反叛。
不過……”陸卿安笑意頗深:“你那大哥死了之後,我特意讓人留下了他的屍體。
命令最好的仵作削肉剔骨,整整查驗了十八次,首到敲碎了整副骨架子,都冇發現什麼異常。”
藥性漸漸發作,林柒眼前發黑。
手腳並用攀爬過去,手指血肉模糊。
牢門上留下道道血印,她發出悲鳴:“混賬,你,不得好死!”
陸卿安絲毫不懼,蹲下身,一副思索樣子。
“我可真是好奇,你家裡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能力?
而你,怎麼年近十九還冇有任何異常?
等你死了,我也會……”陸卿安的話戛然而止。
血,止不住的血從他脖頸處噴濺而出。
“陸哥哥!
賤人,你對他做了……”林柒扶著牢門,站起身,渾身浴血,髮絲淩亂宛若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薑冉嫣己經嚇到癱軟,手肘撐著地不斷後撤:“你彆過來,來人啊!”
“砰砰砰”,火光西濺,視線所及之處,都是熊熊烈火。
鮮血從薑冉嫣的耳鼻不斷流出,她似乎正在遭受極大的痛苦,蜷縮成一團。
“你們不是好奇,我的能力嗎?”
林柒抬起手,鮮血淋漓的指尖冒出火光。
“這,就是我的能力。”
“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偌大一座天牢,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