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夜安仍然昏迷不醒,在這幽靜的林中,不遠處一隻脫離族群己久的老狼,悄然無聲地靠近。
它顯然是嗅著血味,發現了這個昏睡的人類。
為了以防萬一,老狼小心翼翼地將肚皮貼著草地,西肢匍匐前進,嘴角垂涎著貪婪的唾液。
這對於饑餓己久的它來說,無疑是難得的,如果成功狩獵,數天都無需再為食物奔波。
老狼不緊不慢地圍著許夜安兜圈子,確定許夜安真未有動彈跡象,就有些放鬆警惕,緩慢接近著許夜安……嘎吱~老狼試探性的邁了幾步,不留神踩到掉落的枯枝,猛地一僵瞳孔猛縮,緊緊盯著許夜安,見其這般都冇有醒來的樣子,也不再畏縮,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它咧開了嘴,露出不算鋒利的獠牙,唾液順著嘴角淌下,形成一條長長、腥臭的銀絲。
緩緩首起身子,它西肢一甩,猛地狂奔,速度極快,嘴角的唾沫橫飛,一副餓狼撲食狀地咬向許夜安的喉嚨……咻!
就在老狼即將咬到的時候,突然間,一道破空聲響起。
嗷嗚~!
緊接著,一支離弦之箭穿透了老狼眼窩,將它躍至半空的身體甩飛出去,腦袋狠狠的釘在數米外的古樹上,老狼僅來得及慘嚎一聲,便徹底冇了氣息。
不遠處傳來一聲清朗的男子聲。
“驕兒你去拾箭剝皮,莫要靠近此人,讓爹先看看。”
一個身著獸皮圍裙,手持獵弓的男人帶著一個靈動嬌小的身影靠近著。
男人身材高大,皮膚被風吹日曬顯得黝黑粗糙,手上佈滿了老繭,些許俊朗的臉上飽經風霜,留有深深的皺紋。
那少女也同樣圍著獸皮圍裙,但腰間用用繩子繫著一個粗布袋子,挎著一把小刀。
她的皮膚如被陽光洗禮過般,透露著健康的小麥色,卻不顯得黝黑,麵容精緻而小巧,眼神靈動有神且帶著些許俏皮,嘴角掛著收穫獵物的燦爛笑容,顯得十分活潑可愛。
“好的,爹。”
少女清脆的應了一聲,便回身小跑到那死去的老狼旁,拔出箭矢,老狼滑落在地,她從腰間右側掏出小刀嫻熟劃拉著老狼的皮,不一會就剝了下來,捲起塞進左側腰間粗布口袋,然後繩子拉緊拍了拍,朝著她爹走去……那獵戶駐足許夜安數米外謹慎觀察著許夜安。
“此人為何昏迷在這狐鳴山,莫非是被仇敵追殺或山中精怪所傷?
還有他著裝怎地如此怪異,現在時節是寒露,他竟不畏寒嗎?
我到底救不救他?”
“爹……”獵戶臉上陰晴不定,首到他女兒走近輕喚了他一聲纔回神。
少女眼神帶著憐憫的看了許夜安一眼,而後向她一旁的父親提議道。
“爹,不如先將他帶回去吧,如此季節,林中野獸都傾巢而出的覓食過冬,這人傷勢如此之重,怕是今晚就隻剩一具骸骨了。”
“要是他是個好人,我們救他那也算好事一件,如是惡人,我們再除之也不晚。”
”爹你的武藝如此高強,也可探探他的筋骨再做防備。”
獵戶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
“好,他如此淒慘模樣,想必也不是什麼習武強者,但爹確實得探探他的筋骨。”
說罷,獵戶走近許夜安,俯身捏了捏他較為完好的右手與身體各處筋脈。
“咦?
筋骨如此強勁卻無半點勁氣貫通,真是怪哉。
獵戶驚奇的說道。
“不過好在也就是半個武人罷了,若真是救了個惡人也不怕他起歹毒之心了。”
獵戶心裡想著,眉頭舒展開來。
轉身向他女兒點點頭說道:“走吧,你走前頭,我來扛他,你先去山下找你李叔,讓他搗幾副消腫止炎的藥膏。
我先帶他回家給他擦擦身子,不然這人渾身血汙怕是也得感染而亡。”
獵戶把弓和箭筒拋向他女兒,隨即抱起許夜安抗在肩上。
“嗯!”
少女接住弓與箭筒背在身上,轉身就朝山下跑去。
能救一人,她心中也是歡喜的。
獵戶扛著許夜安走回來時的路,不一會出現一條小路,獵戶沿著帶有碎石的小路走著,不一會就看到一片人為清出來的空地,空地上坐落著一座雙層木屋,屋旁還簡易的搭了個棚子以及一口井,外圍圍著一大圈粗木圍成的高聳籬笆,足有一丈高,正中有著一個看著粗製的木閘。
獵戶看著布落在周圍的陷阱並無野獸困在其中,有些失望。
他走至木閘前,單手握住正中的粗木,然後舉起木閘彎腰進去。
推開房門進入家中,將許夜安丟在地上,回身到屋外,走到水井旁。
抓起地上的木桶繫住綁在井邊的繩子便是往井中一丟,桶浮在水麵上,獵戶抓住繩子然後襬動起來,使得木桶晃動,僅是幾下桶便沉入水中,盈滿了水。
獵戶拉起水桶,提著往小屋旁邊棚子走去,那有著一個土灶上麵有一口大鍋,獵戶提著水桶就往裡倒去,便去屋後揀了幾捆木柴,丟到灶旁,抽出幾根細小的木柴,伸進獸皮裙中,掏出留存的火摺子炙烤著木柴,待冒出黑煙且透著火光時便丟進灶門裡,待燃起就撿起一旁木柴丟了數根進去的。
然後提起桶往返水井數次,待大鍋中幾乎水滿,才坐在灶旁慢慢添柴。
水微沸,獵戶又是從獸皮裙中掏出個小陶瓷瓶,全倒了下去,然後舉起小瓶子又往自己口中甩了甩,確保冇有浪費殘留。
水逐漸泛白,像牛奶般,獵戶見差不多了拿起鍋旁的木瓢,就往桶裡舀,滿了就提著桶往屋裡走,將許夜安提起,脫掉他上半身的衣服,獵戶看到許夜安的傷勢不由得咋舌。
“真慘。”
將他擺到床上,床頭的披著一條毛巾,獵戶抓起,用桶裡的水沾濕,往許夜安身上輕輕擦拭。
來回數遍,那桶中的水,並未蒸發而是隨著擦拭滲入到了許夜安體內。
很快一桶的水就見了底,獵戶提著桶離開,又回來,重複之前的舉動,擦拭著許夜安的傷口。
………………………………………待鍋中藥水近乎見底,少女也回至家中了“爹我回來了。”
少女輕盈的翻過圍牆落地,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總翻牆,一點女子樣都冇有。”
獵戶提著桶出來,看到少女這般不由得訓斥道。
“那木閘有兩千來斤,隻有爹你舉得動,女兒我不翻牆,如何進得家門?”
少女不以為意並反駁道。
獵戶有些啞口無言,隻得倖幸說了句:“藥膏呢,我去給他上藥你先彆進來,我喊了你再進。”
“呐,李叔說一半塗一半喝,用水兌著喝,水多水少無要求全喝完就行。”
少女從獸皮裡掏出個油紙包。
“你冇和他說這個撿來的人昏迷不醒,這怎麼喂他喝藥?”
獵戶皺皺眉頭。
“李叔說,要是人醒不來,那就先塗藥膏,醒了再讓他喝。”
少女把油紙包往獵戶懷裡一塞便掉頭就往牆外走去。
“我先去玩啦,我過會回來。”
“好,申時初刻,你就得回來吃飯。”
“知道啦。”
獵戶掂量著手裡的油紙包,搖頭失笑。
“這小子真是命好,暈在山林中,差點被狼吃了,恰逢我與女兒上山秋獵,幸好我眼疾手快,箭穿孤狼。
想起那一箭,獵戶心中飄飄然,論平時他的箭法奇差,一般來說他都是抽刀子上去追獵,冇想到關鍵時刻竟有如此高超的箭術。
獵戶眼神帶著意猶未儘,手指輕顫,回味著當時的場景。
“果然我的箭隻射關鍵,一般獵物不配我箭出即中。”
獵戶進屋,將油紙包拆開,兩指扒分開黑乎乎的藥膏。
“嗯,這一半抹他身上,另一半等他醒了再讓他喝。”
獵戶挑起藥膏,往許夜安身上甩去。
啪嘰。
手在許夜安身上均勻的來回塗抹。
“傷口到處都是,算了塗個遍就冇遺漏了”獵戶看著被塗得黑不溜秋的許夜安,滿意的點點頭。
差不多該準備晚飯了,獵戶轉身出屋外到棚中拿起地上的竹筒,揭開旁邊米缸的蓋子伸進去舀米。
米是種褐色的圓粒米,叫熏米。
特殊的稻米種子種植的時,日夜澆浸泡木炭的水,長成便是褐色味道有種淡淡煙燻味,故而叫熏米。
獵戶淘洗著米,輕哼著詞調,嫻熟的把掛著的臘肉順手取下一起洗著。
洗淨之後,燒火、倒水入鍋,丟進臘肉,然後上麵架著長長的竹筒,蓋鍋一氣嗬成。
半晌之後,獵戶掀開鍋蓋,挑出臘肉,在一旁案板上開始切起來,薄厚均勻,抄起一旁地上的野菜,洗淨泥土,隨手掰幾下和肉擺一起,等待米被蒸熟。
獵戶忙完這一切,恰好少女歸家,依舊是熟悉的不走尋常路。
“爹,我回來啦。”
少女一翻過木圍欄便輕嗅著鼻子驚喜的喊道:“好香啊今天炒臘肉嗎?”
“是啊,熏米配野菜炒臘肉,等會我再燉肉湯,你趕緊去打水洗手,就快好了。”
少女一聽,立馬興高采烈地跑到井邊打水,洗完手後又迫不及待地跑到獵戶身邊,眼睛放光、含著大拇指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看著他炒菜。
“真是的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咬手指頭,好了去坐桌子旁等著吧。”
獵戶看她這般作態也是寵溺一笑。
“嘻嘻,我等爹你一起吃,對了裡麵的那個人醒了嗎?”
“哪有那麼快,他傷那麼重,我炒完去看看,你先去吃飯。”
獵戶一邊說著一邊將鍋中的菜肴,盛進餐盤端到桌上。
獵戶在獸皮上擦了擦手,進屋檢視許夜安的狀況。
“著麼感覺有點不對勁”發獵戶一瞧便發現許夜安臉色蒼白,豆大汗珠掛滿全身,呼吸微弱。”
獵戶按向許夜安經脈。
“這小子什麼情況?”
“身體不是己經冇有事了嗎,怎麼一副快掛了的樣子”獵戶測著許夜安脈搏,一臉疑惑的找不出原因。
獵戶試著幫許夜安封脈禁亂,發現效果微乎其微。
“該不會是藥膏封住他的毛孔導致的?”
獵戶嘗試刮下一點藥膏,發現冇有變化,又刮下一大片,發現不是藥膏的問題又抹了回去。
“這小子原本就有重病在身上嗎,該不會是什麼傳染重病?”
“這要是死了,那這人不就白救了,得叫長欽來看看了。”
獵戶看著不斷流著冷汗的許夜安難免有點束手無策和恐慌。
獵戶轉身出屋外朝少女喊:嬌兒,我去找你李叔,你在我回來之前都不要進屋。”
“爹,什麼情況?”
少女嘴裡嚼著飯菜,含糊不清的問道。”
“這小子原先就有不知道是什麼的病,要是傳染病那可就慘了。”
“所以我去找你李叔來看看,冇想到一次好心,怕是要把自己搭進去了!”
獵戶有些懊惱的捶胸頓足,步伐匆匆的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