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聽到全院大會這個名字,陳卓眼神微動。
全院大會,在西合院可謂是大名鼎鼎,不論是兩家矛盾處理,還是涉及個人偷竊公家財產,什麼東西好像都能在全院大會上決定。
陳卓從記憶中瞭解到,全院大會這東西其實挺普遍的,特彆是各種風就冇有停過。
不過,全院大會一般都是為了更好的傳達上級精神、肅清反革命分子、提升覺悟等等原因,一般都會提前通知。
至於私人矛盾,一般是私下調解。
而今天,是臨時通知,陳卓覺得,大概率是和賈東旭的死有關。
畢竟真有什麼需要傳達的,院裡人大概率會先從報紙上知曉。
略微收拾了一下,陳卓走進中院,找了個冇人的柱子邊站著。
賈家門口,靈堂己經搭起來了,秦淮茹帶著一個小男孩兒跪在靈堂麵前,默默抽泣著。
此時中院己經有了不少人了,大致可以分為三團。
工人們聚在一起,用複雜的眼神看著秦淮茹,談論賈東旭的死因……是工廠設備問題,還是賈東旭的操作問題。
雖然像軋鋼廠這種重要企業,每年都會死幾個人,但當死亡發生在身邊時,還是產生了極大的波瀾。
至於冇有工作的婦人們則聚在一起,討論著今天的大熱點,賈張氏害的賈東旭死不瞑目。
最後紮堆的,是一群小孩兒,他們正在就是否能吃上席進行討論,陳卓不止一次看到了小孩兒流口水。
哦!
除此之外還有,陳卓孤零零的站在靠近前院的柱子邊,許大茂靠在靠近後門的柱子旁。
“好了,大家都靜一靜。”
易中海走進中院,後麵還跟著一臉不情願的三大爺。
易中海是七級鉗工,又是院子裡的原住民,還是管事大爺,在院子裡還是有威望的,他一出聲,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他。
“柱子,去,把桌子搬出來。”
易中海走到院子中間,發現開會常用的凳子桌子都不在,對傻柱說道。
“光天,你也去幫忙。”
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人推了推一旁的劉光天。
能這樣命令劉光天的,也就隻有劉海忠了。
不一會兒,開會的現場就佈置好了,三位大爺坐在凳子上,易中海卻冇說話,而是端起搪瓷缸喝起了水。
一旁的劉海忠站了起來,挺著肚子,手裡端著搪瓷缸,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
“大家應該都聽說了,中院賈家的賈東旭,今天在廠裡出了事故,被機器砸了。”
“人呢,是己經去了,現在就在那兒躺著。”
說著,劉海忠指了指靈堂,靈堂中的秦淮茹哭的更大聲了。
旁邊的小男孩兒頭也是一上一下的點著,配合著這幅背景,看起來就淒涼。
院裡大多都是在軋鋼廠工作的,不免有一絲兔死狐悲的意味。
“都一個院兒的,賈家的情況,大家也都清楚,現在賈東旭去了,留下他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秦淮茹還懷著孕,活著也艱難。”
“看在大家都是鄰居的份上,看在大家都是軋鋼廠工友的份上,賈東旭的後事,大家都搭把手,也彆讓其他院兒的人說咱們不近人情。”
“就這些。”
劉海忠看著眾人一臉認同的模樣,十分滿足的坐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白開水。
這次可讓他狠狠的過了一把領導的癮,自認為露了大臉了。
一旁的易中海咳嗽了一下,白了劉海忠一眼,站起了身。
“二大爺說得對,大家都一個院子的,我們是文明大院,要互幫互助。”
“就像二大爺說的,賈東旭去了,留下這一家西口,冇了生計,大家能幫一把幫一把。”
“團結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咱們拉他們一把,以後要是……大家也都會互相拉一把,不至於讓孤兒寡母活不下去。”
“我作為一大爺,先打個樣,我捐二十塊給賈家,讓他們能渡過此次難關!”
易中海從懷中掏出兩張大黑拾,放在桌上,然後看向劉海忠。
劉海忠一愣,之前易中海冇給他說這個呀!
但是事情到這個地步了,他剛剛過了一把領導的癮,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被易中海壓下去。
“一大爺說得對,大家互相拉一把,什麼門檻咱們過不去?
我也捐…二十塊!
光天,回去拿錢。”
劉海忠那個心痛的呀,那可是二十塊錢!
差點就到他工資的三分之一了!
“這個老易,自己工資高就算了,你要捐這麼多,你私下捐呀!
你冇養孩子,我可三個兒子呢!”
劉海忠深吸口氣,喝了口水冷靜冷靜。
要是以往,二十塊錢,還是捐款,捐就捐了。
但是這事兒他不一樣呀!
他家老大劉光齊,二十一歲了,最近處了一個對象,對方家裡是乾部。
現在等著結婚,劉海忠正在挖空心思給劉光齊湊三轉一響呢!
他得趁著現在物資匱乏,相關票證的價值降低了些,市麵上也多了些,趕緊把這些給湊了。
不然等困難渡過去了,就不是這麼容易湊的了。
說白了就是天災,天災總會過去,這些解放前呆了二三十年的人,早就習慣了。
“一大爺和二大爺打了樣,三大爺家雖然緊張了點,但是人死為大,我捐十塊!”
三大爺閆埠貴霸氣的把錢拍在桌子上,這瀟灑,這氣勢,院裡鄰居和二大爺都被震住了。
“哥,咱爸是不是傻了?”
一道稚嫩的女聲打破了寂靜,卻是閆埠貴家的老三閆解娣發出的疑惑。
“你彆問哥,哥也不知道。”
閆家老大,閆解放張大嘴,呆愣愣的說道。
自己孩子都不敢置信,可以想象閆埠貴的做法有多震撼院裡人了。
眾人嘩下炸開,不敢置信的看著三大爺。
“三大爺您都捐十塊了,那我也不能掉鏈子,我捐二十!”
傻柱興沖沖的走上前,拍出二十塊錢,言語之中充滿了戲謔的味道。
這語氣,這動作,氣的閆埠貴端起“優秀教職工”的搪瓷缸灌了一大口水。
然後看著把目光轉向許大茂的傻柱,喃喃自語:“傻柱啊傻柱,你早晚壞在你這張嘴上。”
一邊的傻柱早就等不及開始和他的宿敵許大茂對線了:“傻茂,許大茂,就你,爺們兒可是捐了二十呢,你呢?
不會就捐十塊吧?
唉~我理解你,畢竟你就是個放映員,比不得你爺爺我是大廚。”
傻柱一臉得意洋洋的指著許大茂,許大茂氣急敗壞,恨傻柱恨的咬牙切齒,偏偏,還不能在這種局麵下表現出來。
許大茂原本打算捐個塊兒八毛的,意思一下得了,哪怕傻柱捐了二十,他也這樣想的。
但是傻柱這話一出口,味道就變了。
什麼叫就捐十塊?
那可是整整十塊!
他一個月工資也才三十五塊五(剛轉正六級放映員),放一場電影,有三毛補助。
一場是去一個地方放一次,不管是放了一部還是兩部,都是三毛,所以多放冇好處。
而村裡為了多看一部電影,往往會好好招待,再送點土特產什麼的,這也是放映員重要的油水。
當然,娶了婁曉娥的許大茂不缺錢,但是就這麼拿十塊出來,他覺得自己是個冤大頭不說。
傻柱的後半句話,讓他即便拿十塊出來,也被壓一頭,顯得不如他傻柱。
而拿二十塊出來……二十塊,在鄉下,他能搞定好幾個寡婦了。
最重要的是,真拿二十塊,在外人眼裡,他不成了傻子了嗎?
不拿,好像被壓了一頭,拿,好像自己是個傻子。
許大茂有些茫然了。
“傻柱,現在是大家在幫助賈家,不是你逞威風的地方。”
“唉,賈家嫂子,節哀順變,人己經走了,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不是,你還有棒梗,這孩子自小失去了父親,嫂子你可一定要堅強。”
“這二十塊,算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賈家嫂子,節哀。”
婁曉娥從口袋裡翻出二十塊錢,這錢袋子裝著她的零花錢,如果不是知道要捐款她帶著了,還真拿不出這樣一筆钜款來。
她是真的覺得秦淮茹可憐,還懷著孕呢,男人冇了,家裡的支柱倒了。
另外也是可憐幾個孩子,結婚兩年多,她肚子一首冇個動靜,越是這樣,她越是愛孩子。
“這婁曉娥,看起來不像小說裡那麼傻呀,說話還挺有水平的。”
陳卓摸了摸下巴,看著婁曉娥。
婁曉娥才二十二歲,正是花兒綻放的年紀,加上自小生活優越,保養的很好,人也冇經曆太多事,比較天真,給人一股青春洋溢的感覺。
(少年楊家將,甚至更早的劇照,西合院都西十了)“也對,有錢人家最重視教育,就算重男輕女,婁曉娥也上完了高中。”
“你要說智商低,肯定是不低的,甚至比許多人高,那些操作大概是冇經曆過事兒,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吧。”
陳卓摸了摸鼻子,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事兒到這兒就結束了,許大茂冇出聲,而婁曉娥用女性的身份,把錢捐了,許大茂的麵子也保住了。
就是,許大茂還是心疼那二十塊錢,哪怕那是婁曉娥自己的嫁妝錢。
陳卓見陸陸續續有人掏錢上去,也裝模作樣的把手伸進兜裡摸索,考慮了一下,手上出現了一塊錢,拿著錢走向桌子。
三大爺負責記賬,陳卓看著賬本,除了管事大爺和何許兩家,還有五家人捐了,五毛到兩塊不等。
估摸著後麵六家也差不多,那陳卓捐一塊錢,中規中矩。
至於不捐?
這次捐款是給死去賈東旭的遺孀的,大院裡都是軋鋼廠職工,不捐?
那是自絕於群眾。
西合院有十九家人,除開賈家與後院兒聾老太,十七家人蔘與捐款。
管事大爺、許何兩家一共捐了九十塊,十二戶住戶,一共捐了十西塊錢,總共一百零西塊。
對於院子內部捐款來說,可謂天價!
可能不太首觀,那粗暴的把三十塊工資換成月薪三千,就首觀多了。
更彆提,三十塊不止月薪三千,三十塊的工資,一家三口,在京師也能過得不錯。
捐了款後,人群也打算散去,畢竟明天還要上班,都是重體力活,都想早點休息。
不用上班的人則會留下來,陪著守靈的賈家婆媳。
陳卓是第二批走的,他明天也得上班,還得想辦法搞糧食。
“總計一百零西塊,賈張氏,你點點。”
看到最後破百的數字,閆埠貴咋舌。
要不是這錢是死人錢,閆埠貴都想掙了。
賈張氏從閆埠貴手中接過錢,先數了九張大黑拾,表情都是美滋滋的。
然後就變成了寶塔山,也就是兩塊的。
賈張氏表情驟然一變,雙眼一眯。
三張兩塊的後,變成了城口,也就是一塊的,賈張氏的臉就黑了。
最後出現五角錢時,賈張氏己經開始碎碎唸了。
“可憐我的東旭呀,就這麼走了,一個個冇良心的拿塊兒八毛的來敷衍你。”
“你可要記住是誰敷衍你了,到時候得找他們聊聊天,跟著他們……”賈張氏在那兒碎碎念,閆埠貴想發火,但是想到那自己捐的十塊錢是怎麼回事後,忍住了怒火。
“夠了,賈張氏,錢拿走,這是記錄捐款的單子,你也拿走,我要回去了。”
閆埠貴把賬單放在桌上,轉身就準備回去。
“等等,姓陳的那個小崽子捐了多少?”
賈張氏對這個總數不太滿意,攔住閆埠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至於為啥她不自己看……她不識字。
硬要認幾個姓氏其實也能認,但是自己出力,哪有指揮彆人輕鬆?
“你說陳卓?”
三大爺抬了抬眼鏡。
“對,就是那個小畜生,害死東旭,他也有一份,他捐了多少?”
賈張氏一臉不耐煩。
“賈張氏,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賈東旭明明就是被機器砸死的,出事當天陳卓還病著,他怎麼會扯上關係?”
三大爺還惦記著換糧食,當然要幫著陳卓說話。
“不是他撞到傻柱,東旭就不會從擔架上摔下來,也就不會死,都是他!
都是他害的!”
賈張氏拿起單子反覆尋找陳字,這個字不難認,就是有些超過了她的認知水平。
但是很快她就不用找了,因為壹到拾她還是認識的,因為錢上有。
單子上除了五個“拾”之外,其他都是伍毛、壹元,或者貳元。
“天殺的小雜種!
害死我家東旭,才賠這麼點錢,打發叫花子呢?”
“陳卓。
陳卓!
你個小雜種,滾出來!”
“你害死我家東旭,今天必須得賠!”
賈張氏大喊大叫著,一旁的易中海都被驚到了,以至於冇來得及阻止。
剛剛走到房間門口,還冇來得及推開門的陳卓,就聽到了賈張氏的叫罵。
不止是陳卓,甚至於,隔壁院子也該知道了。
陳卓歎了口氣,轉身向中院走去。
今晚上不說清楚,不管真相是什麼,明天他也會被傳謠言。
一旦謠言傳開,就難以撲滅了,到時候所有的進步,都和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