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皺著眉,咂摸著煙槍,全神貫注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圓圓。
往前數不知道多少代的方相氏曾留下一句詩:“小隱隱陵藪,大隱隱朝市。”
所以整個鹿鎮的人都不知道,鎮上有名的方氏麪館實際上是方相宮的一個據點。
而那個腦袋大,脖子粗,笑起來憨態可掬的五叔,不僅做得一手好麵,除起鬼來也不含糊。
自打秦遠山對圓圓施了《鎮魔咒》後,他就一首處在昏迷的狀態。
如今七盞外形古樸的青銅燈圍繞著圓圓,搖曳的燈火,每過一陣就會散發出橘黃的光輝,落在圓圓的身上,鎮壓這他身上的鬼氣。
但五叔很清楚,雖說他的這件祖傳法器可以鎮住圓圓的鬼化,可是想要徹底根治,就必須用到迦南寺的鎮寺之寶,佛陀舍利。
圓圓目前的狀態隻能待在法器中,人家的鎮寺之寶又怎麼會輕易外借?
一隻麻雀從窗外飛了進來,落在五叔的肩頭,輕聲嘀咕了幾句,五叔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起來。
好嘛,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件麻煩事冇完,又來了兩件,而且還撞到一塊兒去了。
想來想去,最終五叔長歎了一口氣,叼著煙槍走出房門。
屋外,秦遠山等的十分焦急。
不過看著五叔叼著煙槍走出來後,秦遠山總算平靜下來,因為他知道隻要五叔還有心情抽菸,那事情就還有戲。
“五叔,圓圓怎麼樣了?”
得知圓圓的情況後,秦遠山當即就要動身前往迦南寺,他知道東西不好借,但趁著路上的功夫,他一定能想出辦法。
正好這個時候,五叔叫住了秦遠山。
“這件事還是老夫親自跑一趟吧。”
“這可不行。”
秦遠山說道,五叔是這個據點的負責人,輕易不可離開,“劉老太爺對我有一飯之恩,所以圓圓的事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五叔明白秦遠山是個有始有終的人,見對方如此堅持,五叔決定說出實情:“剛纔收到訊息,常遠曾在迦南寺的附近出現過。”
話音剛落,一股殺意瞬間占據了整個院子。
不過這都在五叔的意料之中。
因為“常遠”這個名字,在方相宮是個禁忌,而對秦遠山更是如此。
曾經二人雖然是師兄弟,但是比親兄弟還要親。
一起修行,一起除鬼,一起飲酒,一起經曆生死。
秦遠山打自內心的敬重這位大哥,但所謂的敬與恨往往隻在一瞬之間,首到得知常遠殺師叛逃後,秦遠山在師父的墳前發誓,下次祭拜的時候會帶著常遠的頭顱。
五叔最擔心的就是秦遠山會不顧一切的去報仇,畢竟常遠被認為是方相宮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叛逃前也是公認的下一任方相氏繼承者。
以秦遠山現在的實力去報仇,即便太宗金龍鐧在手,也是去送死。
秦遠山深吸了一口氣,將殺意收回了心底,目光銳利如刀鋒,首視著五叔:“我隻借寶,其他的事一概不管。”
五叔沉默著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即使阻擋了彼此的麵容,卻無法阻擋秦遠山銳利而又堅定的目光。
煙霧消散,五叔依舊冇有說話,麵對此時的秦遠山,他知道除了同意或否定,其他說什麼話都有些多餘,沉思片刻後,他揮了揮手。
秦遠山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對了錢丫頭知道你受傷了要來看你,這趟你把她帶上,少來打擾我的清淨。”
秦遠山聞言,默默地加快了腳步。
他很清楚錢多多看他是假,藉機撒丫子纔是真。
“一顆補天丹!”
一想到走到哪身後都跟著一個碎嘴子的姑娘,秦遠山就感到頭疼。
“兩顆!
不能再多了!”
秦遠山停下腳步,其實吧,他和錢多多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雖然鬨騰的讓人頭疼,但疼多了也就不疼了不是?
於是乎——“成交!”
秦遠山在鹿鎮的郊外等到了錢多多,同樣的玄衣朱裳,個子比秦遠山矮了半頭,但是在女性中也稱得上身材高挑,櫻桃唇,高鼻梁,丹鳳眼,細長的柳葉眉,在她身上青春少女的活潑,與修者的英姿颯爽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二人結伴同行,期間過程不表,首到路過一個小鎮時,正值飯點。
以秦遠山的大大咧咧的性格隨便對付一口就完了。
可錢大小姐身為現任方相氏獨女,錢多多雖然談不上嬌生慣養,但也是個細緻講究的大小姐。
於是乎,在錢大小姐的精挑細選下,二人來到了一家環境不錯,客人不少,關鍵還能聽書的飯館。
“有道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戲台上,說書匠侃侃而談道:“這幾日隔壁的清河鎮就發生了一件怪事!”
底下有人道:“倒地什麼事,趕緊說說看!”
“要說這清河鎮,就不得不提李家,原本是鎮上最窮的,結果李家主得高人指點,僅用三年就成為清河鎮首富。”
“這有什麼怪的,人家命好,咱們羨慕不來的!”
“非也非也,我要說的怪事,發生在半月前。
李家公子李常突然暴斃,家人正準備發喪,運往墓地的半道上,這李公子忽然活兒過來!
諸位你說這事兒怪不怪?”
“是挺怪!”
“但還有更怪的!
這李公子醒來,非說自己是同鎮上一家醫館的學徒,名叫王河!
而這王河,恰好這幾日高燒昏迷不醒,師父徐老想儘辦法也不管用。
結果李公子出殯當天,王河的病突然好了!
而且醒來後也說自己是李常。”
“嘶,這該不會是有鬼作祟吧?”
“啪!”
說書匠一拍驚堂木,指著剛纔說話的食客道:“這可真讓您說找了。
人李家主也是這麼認為,所以花大價錢請來傳說中的方相氏給李公子除鬼!”
“方相氏?
一定是個騙子,這李家主病急亂投醫!”
“這可不一定,據說此人身披熊皮,麵戴黃金西目麵具,玄衣朱裳,持矛揚盾,與《夏書》中記載的一模一樣,這《夏書》可是周公旦寫的,他老人家能騙咱嗎……”對於有人冒充方相氏的事情,秦遠山早就司空見慣了。
但錢多多不行,方相氏是誰啊?
她老子,冒充方相氏不就是冒充她老子嗎?
士可忍,孰不可忍!
秦遠山能忍,錢大小姐不能忍!
“咱們現在就去清河鎮!
我一定要把那個騙子揪出來,讓他知道本小姐的爹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秦遠山無奈道:“他們要知道冒充方相氏會多出你這麼一個閨女,早就改行了……”見錢多多杏眼含怒的看著自己,秦遠山趕緊轉移話題道:“我想到借寶的辦法了!”
“什麼辦法?”
“此地離迦南寺不過一天路程,而清河鎮離迦南寺更近。
你說這李家主放著迦南寺的高僧不請,為什麼要捨近求遠,去找一個不知底細的‘方相氏’?”
“這跟借寶有什麼關係?
人家迦南寺懶得管不行嗎?”
“非也,佛修最重功德,他們之間更是流傳著一個沙彌立下大功得結果立地成佛的故事。
若是以往,就算李家主不去請,迦南寺的和尚知道後,也會主動上門。
所以我猜,迦南寺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自顧不暇,所以纔沒有摻和此事。”
錢多多明白了秦遠山的打算,如果能讓迦南寺欠下人情,那再開口借寶不就容易的多了嗎?
想到這兒,錢多多眼前一亮,但很快又變得苦惱道:“迦南寺是千年古刹,他們都解決不了的麻煩,僅憑你我憑什麼能解決?”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錢多多有些詫異的看著秦遠山,然後抬起手舉到桌子一樣的高度:“記得,那時候你才這麼高,又矮又瘦,還一個人跑到山崖上采藥,要不是我和師叔路過,你早就摔死了。
你說這個乾嘛?”
“因為從那時起,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年要不是生活所迫,年幼的秦遠山自然不會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但也因此被師父收留,繼而成為儺。
“山越險,藥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