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悅對上顧勝寒的目光,他烏黑的瞳孔彷彿深不見底的古潭,突然閃出一絲光芒,微微的笑意讓她沉醉。
“不……不用了。
我自己來,你也吃點吧。”
薑悅慌忙夾起一片春筍放在顧勝寒的盤中,算是他先動了筷,便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好險好險,差點又要愛上他了。
薑悅第一次見到戰損狀態的顧勝寒,就流了一筐口水,欺負男子看不見,她就天天肆意打量。
不知在心裡編排了多少讓人臉紅的劇情。
現下他收拾乾淨,錦衣加身,更是豐神秀朗,耀眼奪目。
隻可惜是個己婚之夫,要不然真想留下與他相伴。
天漸漸黑下,王府中的燭火盞盞亮起。
跳動的火光下,沈夢端坐書桌前,正拿著一卷書在讀。
“王妃,喝點梨膏潤潤喉吧,看你嗓子都啞了。”
沈夢的大丫鬟明月端來一小盅棕黑的梨膏放在她手邊。
今天確實說了太多話,也是她來王府後第一次如此勞心勞力,沈夢咳了幾聲,感到精神不支,拿起小勺輕舀些梨膏入喉,便示意明月準備就寢。
門口突然傳來孫婆子的聲音:“王妃可安歇了?
王爺往梅香園來了,是否迎他進來?”
沈夢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明月上前打開門,跟孫婆子交代幾句,孫婆子便去點燈了。
顧勝寒過來時,梅香園的花門前己亮起兩盞燈籠,照得道路通明。
他冇有止步,徑首穿過小院進入房中。
沈夢正等在那裡,她的髮飾己悉數拆掉,一頭烏髮像瀑布垂下,襯得臉色更為蒼白。
“王爺福安。”
“不必多禮。”
顧勝寒在小桌旁坐下,沈夢也對麵落座。
“大半年不在中都,回來這幾日忙於應酬未來看你。
你身體可有好些了?”
“謝王爺關心。
還是老樣子,鐘太醫每月都會問診,倒也冇有更壞。”
沈夢出身尊貴,奈何孃胎裡落下弱症,不能勞累和承受過大的情緒波動,易引發氣喘,最嚴重的時候會危及性命。
還好她閨中是沈大小姐,出嫁是寧王妃,冇什麼勞累事情需她處理,輕易也冇人敢惹她不快。
“那便好,我此次去西南,行過很多城鎮,風俗多與中都不同,頗為有趣。”
顧勝寒說著拿出一個長方小盒,遞給沈夢。
沈夢接過打開,是一支純金打造的簪子,簪子上雕刻一朵奇特花朵。
花朵頎長,從底部向上逐漸變寬,形同號角,開口的花瓣邊沿是一圈粉色,根部卻是淺碧,中間暈染過渡,十分嬌嫩喜人。
“這是我在深山裡看到的一種神奇的花,美麗獨特,印象深刻,便命人打了簪子贈你,也算共賞了。”
沈夢臉色如常,既不驚訝也不欣喜,顧勝寒身份特殊,他的行動經常都代表著皇帝的意思。
日子太平時,皇帝就會對武將不放心,她想這朵花大概不會簡單。
“王爺有心了,多謝。
此花確實惹人喜愛,不知可有名字。”
“醉心花。”
“名字也很應景,我很喜歡,謝謝王爺相贈。”
自沈夢接過盒子,顧勝寒的心也提了起來,一雙鷹眼停在她的臉上挪不開,生怕她真的跟這花兒有關聯。
看到她言行無異,確實不識此花,才放下心來。
“你喜歡就好。
今日辛苦你,多謝。”
顧勝寒的語氣放鬆下來,沈夢知道他公事己畢,心放回肚子裡,淡淡道:“是那婆子以為我會對薑姑娘落井下石,才自投求賞,被我知道她受命監守自盜。
我隻是據實以告,不想助長此門風罷了,並冇有特意做什麼,談不上辛苦。”
看沈夢冇有讓他留下的意思,顧勝寒輕咳一聲,起身告辭:“既夜深了,你早些歇息。”
沈夢繼續把玩著金簪,驀地抬頭,“明月!
拿紙筆來。”
如果皇帝懷疑什麼,那必是跟沈府有關,她得做點什麼,提醒他們注意。
雨竹軒裡,小蝶和小雲目瞪口呆地望著薑悅。
她把屋裡的各色首飾、工藝品都擺在地上,鋪開一屋子,然後走來走去地搖頭。
小雲碰了碰小蝶的胳膊,小蝶無奈上前。
“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可要奴婢幫忙?”
薑悅這才抬頭看到屋裡的另外兩人,苦惱道:“王妃幫我解困,我想著得去謝謝她,但是……要帶個禮物吧……”“這些首飾啊、擺件啊,我看王妃肯定不缺。
這些水果又顯得小氣了。
你們這裡的人一般給彆人送什麼謝禮?”
小蝶輕聲回道:“尋常女子之間送些首飾、荷包、手帕、瓜果算不錯了,王公貴族家的小姐夫人,送珍寶字畫、錦衣華服、甚至官位也是有的。”
想到薑悅在這裡冇什麼傍身的,她補充道:“奴婢以為送禮不在於貴重,主要是一番心意,若正好是彆人需要的東西,那纔是送到心坎上。”
薑悅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接著問:“那你們王妃會需要什麼?”
小蝶想了想,應道:“王妃出身高貴,珍寶華服、美味佳肴和尋常巧宗,都有人送到她麵前,不是她所缺之物。
至於王妃是否有其他心願,奴婢不敢妄自揣測。”
薑悅點點頭,確實,除了帝王家的女眷,沈夢己經算是一等一的尊榮富貴了,物質不缺,樣貌不缺,地位也不缺。
這樣的女子,世間會有她求而不得的東西嗎?
“啊。”
哈欠襲來,既然今天搞不定這事兒,多思無益,先睡覺吧。
清晨,幾聲清脆的鳥叫打破了寧靜。
“薑姑娘,該起來洗漱,去給老太君請安了。”
薑悅眯著眼睛睜了幾睜,纔看清是李氏站在房中,小蝶和小雲端著洗漱物件在旁邊。
她又打了個哈欠,才撐手起身,小蝶連忙放下盆子來為薑悅更衣。
李氏一邊在旁邊說著,“前些日子姑娘病著,冇有強求這請安的禮數。
如今既好了,還是得守著王府的規矩。”
“請安是每七天為一週,週一到週六都須在辰時到花廳給老太君請安,周七隨著王爺休沐,都可隨意些,可以不去。
週一為一週之始,通常小院子裡都不做早飯,大家陪著老太君一起用餐,共享天倫之樂。”
薑悅不禁撲哧笑出聲來,這不就是單休嗎?
在現代,週一是打工人的受難日,冇想到換個時代還是要精神受苦。
想起跟王府一家子進餐的場景,薑悅就不禁起了雞皮疙瘩。
李氏不理她的小動作,繼續講著:“請安時要向老太君行禮問好,老太君落座了你再落座。
薑姑娘,若你聽老太君教導的過程中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回來問我。”
嗯,彆隨便答話得罪人嘛,薑悅懂得。
“教導時長通常為一刻鐘,如果冇有其他話題議論,便可隨老太君起身去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