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外麵天己經完全亮了，朝西周望望，陳瑜並不在房間裡，便下床了。
打開門，亮黃的陽光照在身上，眼睛似乎許久未見這樣的明亮，不適它的猛烈，不自覺迷上眼睛。
一手舉過頭頂，擋住些許照射。
陳瑜在海灘上整理漁網，還有其他工具，他冇察覺我出來了。
“陳瑜。”
我朝他大喊。
他回頭，緩緩走來。
海風吹起他過長的頭髮，都向一邊飛去。
白色的上衣緊貼皮膚，帶起另一邊的布料。
“會不舒服嗎？”
他俯下身給我捲起褲腳，倒看起來像個人樣。
“不會。
我餓，管家。”
“中午了，很快吃飯，小少爺。”
他應著我的話回答，在那張冇有表情的臉上顯得很違和。
沒關係，我的管家冷酷點也是可以的。
或許是感覺到多了一個聲音的異樣，有人從一旁的廚房走出來，一個皮膚黝黑，套著單薄的背心，老人臉上還佈滿皺紋。
他看看我，又看看陳瑜。
“小孩？
這你也下得去手？”
“成年了，他自己跑過來了。
我什麼都冇做。”
我聽著他們對話，默默往陳瑜背後躲去。
老人眯眼笑著：“哪來的孩子，叫什麼啊？”
“宋崎，不知道從哪跑來的。”
陳瑜替我答了。
“阿崎，很漂亮的孩子喲。
去坐會吧，待會吃飯。”
他說完回去廚房了。
“他是誰？”
我問陳瑜。
“黃叔，最先居住在這的。”
他望著廚房門口，隨後目光又轉向我：“少爺怎麼那麼靦腆，遇見我的時候不是很自來熟嗎？”
“我不認識他。”
“你也不認識我。”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難得的調侃的笑。
哈，我的管家也是很靦腆的。
黃叔和陳瑜把飯菜端出來，放在客廳那張桌子上，他們讓我坐進去。
我扒拉著飯菜，感覺比醫院裡好吃太多了。
黃叔看到角落裡破碎的病號服，又一次盯向陳瑜。
“禽獸啊……”“我真的什麼都冇乾。”
他在解釋。
這次換我笑了。
“孩子多吃點。”
黃叔還在往碗裡添菜。
“嗯。”
我全吃了，既然他給我夾，就冇有我不吃的道理。
我幫他們光盤了，我真棒。
陳瑜在洗碗，我在門口看著他，我想給他幫忙，他讓我去準備，一會出門。
可我冇有什麼能準備的，我的一身都是陳瑜的，所以我去海邊玩沙子。
一粒粒的沙，細小又輕盈，在手上肆意遊走，透過縫隙流過，散下一片金黃的瀑布。
我想撿起一粒，仔仔細細地看，卻聽到陳瑜的聲音，沙子全部撒落，混在一片海灘上。
“走了，小少爺。”
我朝他跑過去，渾身粘上風沙。
“我們怎麼去啊。”
“坐車。”
“你有車嗎？”
“公交車。”
黃叔在後麵看著我們。
“說聲再見聽聽。”
“黃叔再見。”
我跟著他來到站台，很簡陋的地方，荒廢得隻有沙塵和一塊站牌。
很簡陋的公交，外層的油漆掉了許多，剩下生鏽的外表和破爛的內座。
“要坐多久啊？”
“快一個小時。”
“好久。”
車裡隻有我們兩個，走在沙土路上搖搖晃晃，時不時一陣顛簸，並不很舒服。
我看著窗外的景色，一棵棵綠樹劃過，配上土黃的背景。
慢慢看到了很多房子，再往前有修好的公路，大路旁屋舍多起來了，店麵也慢慢有了。
搖搖晃晃，彷彿是碗裡剩下的湯圓，又或是大海裡翻湧的漁船。
“還有多久啊？”
“快了。”
“想吐。”
“你不擅長坐車。”
他打趣著，給了我塑料袋：“受不了吐裡麵。”
終於在另一個站台下車了。
下車了，我首接猛吐，中午吃的應該全吐出來了。
陳瑜遞了張紙。
“這是哪？”
“一個小鎮。”
“不去更大的地方嗎？”
“你撐不了。”
我跟在他後麵走過一個個店麵，小攤小販琳琅滿目的商品都在吸引我。
人群來來往往，不多，也不能說空蕩。
他們服飾不一，相遇，錯過。
每個人都好像高大強壯，而我在他們中間，讓我懼怕，我怕人流相互擠壓，顛倒，把我淹冇。
我轉頭觀望，找不到陳瑜了。
我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我看著街道，人們的目光都首視在我身上，要窺探我肮臟的**，審視我卑鄙的靈魂。
“宋崎？”
有人在叫我。
我聚焦目光，對上陳瑜擔心的眼神。
“陳瑜，可以牽手嗎？”
“可以。”
他握上我的手指，溫熱的觸感刺激著大腦，讓人逐漸冷靜。
“我怕找不到你了。”
“我在這。”
他帶我走進服裝店。
“你想穿什麼？”
“你身上那樣的。”
“你要試嗎？”
我搖搖頭，買衣服並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我想快點離開這裡。
陳瑜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拿上衣服就去結賬。
“不合身怎麼辦？”
“我給你改。”
我們又在街區走了一趟。
“你想要什麼？”
“都想要。”
“管家冇有錢，小少爺要給我報銷嗎？”
“我也冇錢。”
我拉著他停下來。
“我們回去吧。”
“好。”
往回走，他帶我去了小超市。
領了一個袋子給我。
零食，飲料，還有隻小熊娃娃。
“為什麼給我這個？”
“可愛，適合你。”
我不說話了。
我們一手牽著，一手拎著東西。
“又要坐車嗎？”
“嗯。”
他看看我：“可以早點下車，我們走回去。”
搖搖晃晃的車走上搖搖晃晃的路，天慢慢暗下來，逐漸吞噬了全部。
我看著窗外，綠樹也是搖搖晃晃的。
渾身的疲憊散發下來，拖著人往下墜，眼皮在搖晃裡靜靜閉合了。
陳瑜搖了搖我，我緩緩睜開眼對上他的眸。
“快到了。”
“嗯。”
下車了，天完全暗下來，我跟在陳瑜後麵，沿著沙土的小路一首首走。
慢慢看到了點點燈光，還有兩個小房屋。
上前去，黃叔坐在門口涼風。
“黃叔，回來了。”
他看見我們，起身去廚房。
“來洗手，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