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星吾坐在庭院中的台階處,望著庭院中的假山發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池塘中的水不會像木桶裡的水一天就發臭。
近日,兄長的老師封聞升與父親的重臣皋虎儒也常常因為一些事情爭論不休,他聽不懂兩個人在吵什麼,但是他知道兩位重臣看對方的眼神都很不友善。
“焉老二!”
遠處一聲喊,打斷了焉星吾的思考。
是府內的侍童——貞禾,隔著很遠焉星吾就聞到了她身上傳來的草藥氣味,這種氣味穿透力很強,與府內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很好分辨。
城主會招收一些城內百姓年幼的孩子到府邸內做侍童的工作,貞禾便是其中之一。
貞禾的父親是位草藥醫師,在一次酒醉後跌入了城外的池塘中溺死,孃親找了個挑水的苦力活卻無法維持溫飽,隻得哀求城主收下自己的女兒當侍童。
貞禾纖瘦的小腳跑起來有一種不協調感,她額間掛著好幾滴汗珠,很明顯是從城內跑回來的,貞禾跑到焉星吾旁邊,把手中的蒸紅薯掰為兩半。
“貞禾,你不是明天纔回來嗎?”
焉星吾接過貞禾遞過來的蒸紅薯,蒸紅薯的溫度並不燙手,焉星吾一首覺得貞禾很貼心。
“冇辦法啊,孃親今天一天都要下地乾活,冇空理我,在家很無聊所以就回來咯。”
貞禾一邊嚼著紅薯一邊說。
焉星吾咬了一口紅薯,看向貞禾,貞禾的眼神清澈明亮,眼含著淡淡的笑意。
焉星吾注意到她身穿著從未見過的長裙,裙角雖然沾染著一點泥土,更顯得她的純樸和真實。
“你穿新裙子啦。”
“嘿嘿…”貞禾得意起來:“焉老二你眼神蠻好的嘛,這是我孃親親手給我做的棉裙,穿起來可舒服了,嘻嘻。”
“嗯…”焉星吾將視線移回庭院假山,他心裡很羨慕貞禾有自己孃親做的衣服。
雖然自己算是府邸的主人之一,但焉星吾常常會羨慕貞禾,他覺得貞禾很溫暖,和貞禾待在一起就會很安心。
她的感覺像是田間的小花,雖然平凡,卻又溫柔美好,所以焉星吾絲毫不介意貞禾叫自己焉老二,反而覺得這是他們之間友誼的象征。
“你今天不看書啦?”
貞禾吃完紅薯,把紅薯皮埋到庭院泥土裡。
“今天暫且休息片刻,今日兄長和人有約,但剛剛被父親叫去商量事情,所以我得在庭院幫他等人。”
“你們兄弟兩個真是古怪,一個天天拿著劍呼哈呼哈的,另一個天天書不離手。”
貞禾走到石燈旁,拿起搭在一旁的木劍,開始學著焉柏汝平時練習的樣子嘿哈起來。
焉星吾忍俊不禁,也來了興致,拿起另一把木劍,加入到貞禾拙劣的模仿之中。
“公子!
門外有一人前來拜訪,說與少主有約前來送劍!”
從門外進來了一個仆人,打斷了兩人的嬉鬨,貞禾驚慌失措地把木劍放回原位,恢複了平日的規矩模樣。
焉星吾點點頭,拉著貞禾走出庭院,在門外看到那個和焉柏汝約定之人。
那人站在台階下,身高足足有九尺和站在台階上的焉星吾一般高,麵容硬朗滿臉濃密的鬍鬚蓋住了脖頸,看行裝似乎並不是宮府的門士,倒像是浪跡天涯的散人。
再看麵相,此人眉間深壑,眼神凶狠,不似仁善之輩。
“你就是焉柏汝?”
那人十分疑惑,打量著焉星吾。
“你這無禮之徒!
這是我家府上的二公子!”
一旁的仆人斥責道,不過很快被那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不再出聲。
焉星吾身旁的貞禾也似乎被嚇到,退到焉星吾身後。
焉星吾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受,想起了焉柏汝曾經講過劍術的高手都會散發出一種令人生畏的殺意。
“兄長正在與父親議事,讓我在此等候,不知閣下有何貴乾?”
那人抱拳施禮,接著說道:“在下孤鴻解,與焉柏汝公子約好於今日比試劍術,既然公子在忙,我便在此等候便是。”
孤鴻解?
焉星吾心裡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孤鴻解!”
一旁的仆人眼神變得懼怕起來,趕緊把焉星吾和貞禾拉到一旁小聲說到:“公子,這個人可是朝都緝拿的要犯啊。”
經仆人一提醒,焉星吾想起來了,據說幾年前朝都出現了一個殺人狂,光天化日之下竟連殺十六名朝都公卿,並自報名號孤鴻解,天子震怒,宣佈天殺敕令——誅殺凶手者賞百金。
焉星吾聽後一陣戰栗,趕緊拉著貞禾回到庭院。
“天呐,少主竟然讓你等這麼危險的傢夥!”
貞禾表情很不滿。
焉星吾示意貞禾不要再說了,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兄長回來。
不過焉星吾擔心的是,為什麼兄長要約這麼危險的人比試。
孤鴻解宛如雕塑般立於庭院外,雙目緊閉,似在養精蓄銳。
仆人亦不敢再立於門口,與兩個小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聽聞此後諸多用劍高手前去追殺此人,結果無一不是命喪他手,哎喲……少主這次可真是捅了馬蜂窩喲。”
焉星吾再也無心閱讀,心中愈發忐忑,若是兄長輸了,豈不受重傷?
若是兄長贏了,那孤鴻解是否會糾纏不休?
思及此處,屋內的樓梯忽然傳來“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星吾,那人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