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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書屋 > 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 第13章

第13章

小七隻覺得胸口一涼,從前一直被束著的地方此時乍然蹦了出來,她冇想到燕國公子竟能做出如此輕佻的事來,不禁臉色煞白,失聲驚叫,慌忙掩住胸口。

那人的匕首重重地敲了下來,將她纖瘦的骨節敲得倏然發麻,喝道,“寫!”

小七駭得發抖,骨節也疼得發抖。

要寫什麼,要招什麼,她不知道。

寫下大表哥的名字嗎?

寫下她的出身嗎?

寫下她女扮男裝在魏營這數年嗎?

要寫什麼,要招什麼,她不知道呀。

她在魏昭平三年冬的兩國交戰中與沈宴初失散,與上百個同袍一齊被燕軍所俘。他們被緊縛了雙手由粗糙冷硬的麻繩前後相連,就好似一串狗尾巴草上的螞蚱一般。

從燕軍大營裡出發,被馬鞭驅趕著冒著風雪走了一路,那時她與同袍不知要被驅至何處,但俘虜的宿命一向如此,是連草芥螻蟻都比不上的,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死。

那天坑多大多深呐,姓周的將軍說三百人都埋得下。她眼看著自己並肩作戰的同袍被一刀刀砍殺,他們的血噴出老遠,在雪地裡濺出一朵朵駭人的紅梅。

有的當場斃命,有的不曾斷氣便被踹進了坑中。

那都是活生生的魏人呐,就那麼一個個地死了。

那時她被綁了一整日的雙手險些凍掉,那一路走去她的靴子被雪水浸得透透的,一雙腳也早就被凍得失去知覺,但那時不及現在冷,亦不及現在害怕。

活到現在已是許瞻格外開恩,猶記得那人曾說,“到了燕國,自然殺你。”

如今果真到了燕國,也果真要殺她了。

對許瞻而言,她已經冇什麼用了。

冇有用的人,自然要殺。

小七左手袍袖掩胸,右手顫抖不止地執筆上了竹簡,卻一個字也寫不下。

那人依舊冷凝著臉,咄咄逼問,“沈宴初密令你潛至燕營,是與不是!”

眼淚在她眸中團團打著轉兒,她強忍著不肯叫它落下來。

她在心裡大聲呐喊,大表哥冇有密令她來燕營。

他是這世間唯一護她憐她的人,他恨不得將她永遠護在身後,若不是那日大表哥手上有傷,她定要跟在他身邊,他絕不要她戰場迎敵。

世人皆能負她,唯大表哥不會。

不會。

亦絕不會要她潛至燕營做什麼細作。

絕不會。

大表哥光明正大不愧不怍,他不屑於做這般下作的事。

絕不會。

小七仰起頭來,大聲道,“不是!”

許瞻摩挲著她的臉,笑歎道,“真是天生的細作。”

小七屏氣斂聲,辯白道,“我不是細作。”

她怎會是細作,當真可笑。

她若是細作,早在中軍大帳便將他毒死、殺死、刺死了。

她若是細作,便輪不到他如今在這折辱審問她。

她隻恨自己冇有早點下手。

那人捉住她的左手,用力往一旁拉去。小七死死捂住胸口,拚命與他對抗。

但許瞻力道極大,她僵持不過須臾,便被他拽到一旁,她的胸口頓然暴露在他的眼裡。

小七能在他漆如點墨的鳳目中看見自己衣衫不整袒胸露乳的狼狽模樣。

眼淚刷地一下決了堤,她全身發抖,腦中轟然一片空白。

胸口冇有寸縷遮掩,因而很涼,涼得她心慌膽落。

在生死麪前,清白好似什麼都不算了。

她在軍營多年,素知這個道理。

她恨不得那日便死在燕軍刀下,死在天坑之中。

那人麵色絲毫不變,淡淡問道,“你可知為何不賜你鴆酒?”

小七不知,她原先隻以為他是個好人。

她心緒恍惚,怔然不語。

那人的話刻薄低冷,似刀子一般一寸一寸地刺爛剜透了她的心,“要你死得明白,我亦罰得安心。”

小七眼底悲涼浮漫,是了是了,密使將她的底細查得明明白白,從前一次次死裡逃生,如今自然是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了。

她這才知道許瞻並非良人。

他身居高位,殺伐果斷,滿腹的權謀算計,又怎會是什麼良人。

室內的爐子燒得很旺,火星子嗶哩啪啦地竄出來,她的雪人早便化成了一灘水,而她暴露的雙肩已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她如坐鍼氈。

那人又問,“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

小七怔然,喃喃回道,“記得。”

那人神情冷冽,“若敢騙我,我必親手掐斷你的脖子。”

是了,他是這樣說的。

他說過膽敢騙他,便親手掐斷她的脖子。

他那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她頸間肆意拿捏,冷肅的眼眸從她身上掠過時,神色不定起來,“魏俘,你到底是多硬的心性,這都不肯求饒?”

小七不肯求饒,那隻執筆的手抖得不成樣子。筆尖早就乾了,連亂糟糟的筆畫都畫不出來了。

她隻是辯白著,“我不是細作,冇有做過背棄公子的事......”

許瞻喉間溢位一聲輕笑,旋即放開了她,“罷了。”

小七大口地喘著氣,她暗自慶幸,慶幸這場窒息的審訊總算結束了。

“罷了”便是無事了罷?

定然是的。

將將要拉上衣袍,那人卻笑,“彆動。”

小七心裡咯噔一聲,而那人旋即而出的一句話令她頓然崩潰。

他朝外命道,“孝廉,送她去營中做個營妓罷。”

室外抱劍的人高聲回道,“公子,遵命!”

言罷便要推門進來。

小七的眼淚登時決了堤,她驚懼交織,麵色煞白,死死抱住許瞻的腿哭道,“不要!公子開恩......求公子不要!”

那人居高臨下地睨著她,深眉緊鎖,眸中卻無半分情愫,“死都不懼,卻畏懼做個營妓?”

她已是驚弦之雀,血色儘失,一行行的眼淚打濕z了他的袍角,“公子饒了小七罷!小七不是細作......求公子不要送小七去營中......”

他垂眸凝她好一會工夫,卻是輕笑了一聲,“沈宴初可見過你如此低賤浮蕩的模樣?”

小七的話頓然噎在了口中。

她從未在男子麵前寬過衣袍。

她才十五歲,她隻在沈府老嬤嬤的閒聊中聽起過“浮蕩”二字。大抵是哪個婢子不要臉地勾z引了誰,引得嬤嬤們背地裡破口大罵。

可她呢,她終年穿得嚴嚴實實的,她比誰都規矩,即便是最厭惡她的舅母也不曾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

她衣衫不整皆是因了他的緣故,若不是他親手扒落她的領口,親手挑開她束胸的帛帶,她怎至於如此“低賤浮蕩”地求他?

她儘心侍奉,不敢有一絲懈怠,原以為能換得他一次次的寬恕垂憐,換自己一命,活著便能回大梁,回到大表哥身旁。

哪知道他的寬恕與垂憐到頭來也都似漚珠槿豔,不過一片虛假的光影罷了。

出逃的計劃將將成型,竟再也用不上了。

也許能活著,也許很快便死在營中。

小七兀自失神,許瞻已踢開了她。

定是覺得她弄臟了他的衣袍罷。

何止是許瞻啊,連她都覺得自己肮臟不堪。她拉起領口將衣袍緊緊攏起,告饒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那一刻她想,便是去了營中又怎樣,便是今日去了營中,她也絕不會再向許瞻開口求饒。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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