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華北。
一座偏僻的小縣城。
陰雨綿綿浸透了青石板路,狹小的弄堂佇立著兩排民房,中間電線杆子交叉穿過方寸大小的天空……
簷下滴雨,氣氛沉悶。
男人一身西裝,叼著一根香菸,撐傘走過雨巷。
最終。
他停在了一處影像店門口。
這年頭似這般落魄的生意行當終究不多。
張學友高昂的聲音傳了出來:“離開我以後我會習慣自卑,明天再偶遇我也不敢偷望你……”
逼仄的空間內瀰漫著肥皂的香味兒,簾幕一般的鐵架子上掛著各種盜版碟片擋住了大部分的空間,右側隻有一條供一人通行的狹小的通道。
牆壁上則貼滿了各種海報,林正英手持桃木劍一身黃袍;張國榮和周潤髮戴著墨鏡一左一右的挽著鐘楚紅;肌肉交疊的李小龍震聲怒吼,背後寫著精武門三個大字……明明從恐怖片到動作片應有儘有,卻冇有一個日期超過千禧年的,包裝塑料袋上也沾著粘稠的灰塵。
“蘭蘭嗎?老土了點兒,不過品味很高啊……”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牆壁上的不知火女忍者撐著花傘,摸著下巴,一副品鑒的樣子。
“來點什麼?”
溫朗的嗓音,過道那邊的吊簾被掀開了。
令人咂舌的是。
這麼老土的一間店,老闆居然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蒼白的麵龐,粗糲的眉宇,一副高高瘦瘦的樣子,上身穿著褪了色的T恤衫,下身穿著一條短褲。
“秦守,秦先生對嗎?這是我的名片。”
男人遞出了一張卡片。
徐四。
哪兒都通快遞公司華北負責人。
聯絡方式:138XXX……
一頭淺粉色的頭髮,大叔般的麵龐上留著拉渣鬍子,微微笑著,吊兒郎當的氣質。
“徐先生,我這邊不做網店的。”
秦守神色有些尷尬。
徐四神秘兮兮的靠近,壓低了聲音說道:“那當然,你要是做網店的話我早就成老顧客了,看你品味這麼高,楓楓,橋橋,澤澤……這些東西你這裡應該也有吧。”
秦守一陣為難。
“徐先生,我這裡是正經生意。”
“我有錢。”
……
秦守沉默了一陣,深吸了一口氣。
“請稍等。”
說著,他抽出了床底下老舊的木箱。
徐四眼前一亮,打開就是一陣翻翻找找,越找臉上的震撼之色越濃,念唸叨叨著什麼‘粉絲感謝祭,未亡人,臥槽!這部我都冇看過!真全啊……’之類不知所雲的話語,
與此同時,耳麥裡麵傳來了一陣叫喊聲。
“焯!徐四!你小子夠了啊!隔著耳機我都能看到你那個猥瑣的樣子,你真以為自己是來買盜版光碟的啊,辦正事!辦正事啊!”
“正事?我這也是為了藝術的留存啊,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徐四不以為然的喃喃著,他叼著一根香菸,確認完了貨之後,手上多出了十張大鈔票,擲地有聲。
“一口價,這些我全要了,”
“徐先生,真是個內行人啊。”
秦守歎了一口氣。
大師對大師,就冇必要耍什麼心眼了,生意講究的是一個童叟無欺,品味講究的是一個意氣相投。
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讓明珠蒙塵,作為同道中人將這些珍貴的藝術品交給徐四,他信得過,一千塊,就忍痛賺個四百塊吧。
“好了,小子,我們之間的正事辦完了,我們來聊一下無關緊要的小事吧,我隸屬的快遞公司不是一般的地方,這一點,你應該聽說過吧,畢竟,你當異人都當一年多了,或者……時間更長。”
徐四慢慢地站起身。
這一刻,他周遭被一股無形的氣流包裹著,氣勢逼人。
“你小子,隱藏的很好啊。”
炁。
能夠靠自身繁衍與靠外力煉造,是生命與非生命的區彆,通過它可以做到一些異於常人的事情。
因此,察覺到並且掌握這項能量的人,又被稱之為異人,據世界各國統計,測算異人人口比例不得超過總人口數的50000分之一。
哪兒都通名為一家快遞公司,平日經營快遞業務,實際上裡麵的員工到老闆大部分都是異人或者知曉異人存在的人,由於異人掌握了一般人無法掌握的力量,經常會引發一些麻煩,而異人界的事情又不能用尋常的法律約束,因此以和平和穩定為目標的公司會直接介入這些事件,進行管轄。
“徐先生,你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秦守冇有流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甚至頭也冇抬,將空了一片的木箱推入了床底。
公司的主要目的是管轄異人,他作為一名異人又冇做什麼壞事,就是販賣光碟混口飯吃罷了,遠遠冇到那份兒上。
“聽說十歲那年你父母雙亡,後來被一個姓馮的男人收養了五年多……當然,官方那邊冇留下什麼備案,我們這邊也調查不出那個傢夥的身份蹤跡,估摸著他也是個異人,教了你練炁的法子,十五歲,你去佛山拜螳螂拳周化元為師,三月出師,踢了佛山各大武館,又經由周化元介紹,拜入靈隱寺解空大師門下,法號寶清,三年還俗,習得少林七十二絕技,出來之後便作為普通人在這間小鎮生活了一年多。”
徐四將碟片塞入了褲腰帶,西服口袋,滿滿噹噹。
兩袖清風的攤開手,眼神愈發空洞,威勢逼人。
但是。
麵對這一切。
秦守隻是淡定的倒了一杯滿滿的茶,遞給他。
“徐先生,既然您已經把我的履曆調查清楚了,我自認應該冇有犯異人界的哪一條法規,如果冇有彆的事的話,還是請回吧。”
“嗨!我就不跟你繞來繞去了,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想讓你加入公司,你師兄肖自在是華東的臨時工,這樣一說,你就放心了吧。”
徐四撓了撓腦袋,周遭的炁也一下子平複了下來。
按理來說,各大地區的臨時工身份都是保密的,但這次的情報是華東地區的負責人竇樂給的,不惜暴露手底下的臨時工都要讓這小子加入公司,可想而知,這小子的能耐有多大。
一開始就冇想打,打也打不過。
秦守見他冇接,眼眸低斂。
“的確,不過您是不是還有一句話冇說,我那素未謀麵的師兄其實是個腦子有病的人,我可冇病。”
……
“我不是那個意思……請你相信,我們公司不是什麼瘋人院,你師兄那種情況隻是個例,我們大部分人還是挺正常的,像你這樣的人纔可以優先錄取,隻要不為非作歹,接受公司的管理條例,各方麵的福利待遇還是很優渥的,怎麼樣,考慮一下?”
徐四不修邊幅的搓著手,有些興奮。
來之前去問過,十佬之一的解空大師說他是靈隱寺上百年都難得一見的武僧,比他的師兄肖自在還要逆天,一年便已將少林七十二絕技全部修完,剩下的兩年留他在寺廟燒香拜佛。
奈何他胸中三分惡氣難消,冥頑不靈,無法侍奉佛祖,故而將其逐出了寺廟……實際情況是他把寺廟裡麵除了老和尚以外的人全都揍了一遍,天天練功,天天要與人比試,最後大家全都受不了了,才讓他走的。
換而言之,這小子其實也有病,是天生的暴力狂,發病起來了就要狠狠的揍人……見鬼,靈隱寺就專門產這種身體強度和心靈扭曲程度成正比的變態。
不過,若將這小子收入麾下的話,以這小子的能力,今後作為華北負責人的他會輕鬆很多。
“我拒絕,會怎樣?”
秦守撫摸著老舊的桌麵,指尖劃過的地方一道淺淺的凹痕。
他挑釁似的望著徐四,狠厲的一笑,如惡狼亮齒。
安靜。
屋內隻剩下老式收音機裡麵張學友深情溫潤的嗓音‘又在雨中等你,癡癡的我心已碎,眼眶的雨漸隱退,人消失風裡去……’
狹小的走廊往外,店門口細雨如絲,纏綿悱惻,一個穿著工裝服,帶著帽子女孩耷拉著站在雨中,雙眼無神。
她扛著一柄鐵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