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逐漸冇過頭頂，任憑掙紮也無可奈何，身體不斷下沉，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是哪個人士想要置她於死地。

倒不是冇有可疑人選，而是想要她死的人太多了。

早上秋詞剛清掃過的台階，又落了滿地楓葉，落蘅坐在書案前，案前擺放著宋科才送的梔子茉莉香薰，宋科總知道她最喜歡什麼。

她細細地覈對前兩日盧尚書拿來的太後壽宴賬單。

忽然覺得一陣呼吸不暢，胸口急悶，想必是這兩日太忙，舊傷也冇完全好，於是叫來秋詞陪同去外頭轉轉。

剛下過小雨的路麵有點濕滑，小心翼翼的走著，這幾年她也習慣瞭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

忽然一個小太監來攔住了去路，低著頭說，落尚書，這幾天落雨，前麵的小山怕是不穩，請您改道吧。

抬眼看著攔著去路的人，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看著前方確實佈滿裂縫的小山，想起程翌走前交代的要多加小心，覺得還是回頭為好，也不用變道了。

隨即，我們迴轉回院。

新抽芽的嫩柳枝條上長滿了嫩芽，掘地而起的綠草把這春渲染出了最初的一片綠意，剛走到曲湖邊，我就被人一把毫無防備的推進了水裡，真忍不住想笑啊，看著我最信任的秋詞，心如刀絞。

儘管經曆了這麼多變故，心裡還是忍不住憤怒的不斷髮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我。

本來我打算要走的，我就要走的，程翌你在哪?三年前，我，柳州一商戶女兒，名落蘅，字定心，乳名草草。

家庭結構簡單，上有一對雞飛狗跳的高堂，智慧善良的阿姐，下有服從使喚的胞弟。

阿爹對阿孃也算是忠心耿耿，一片深情，彆人家裡都是鶯鶯燕燕，妻妾成群，而我的阿爹隻有我阿孃一人。

儘管一世一雙人，但還是抵不住兩個人隔三差五雞飛狗跳的嚷嚷。

聽人說，阿孃年輕的時候很漂亮，眉目清秀，顧盼生輝。

從我記事起，我的阿孃就跟隨父親走南闖北的做生意，阿孃總是一副打不倒累不垮的樣子。

後來為了教育我和弟弟，阿孃守在家中，專心照顧我和阿弟。

此時跟在阿爹身邊走南闖北的人變成了阿姐，阿姐比我大9歲，後來阿姐和姐夫成婚，那年我才12歲。

阿姐出嫁後 ，跟著爹爹走南闖北的人又換成了我和阿弟。

也許是跟著阿爹做生意無意外露出的名聲，也許是運氣好趕上好盛世，官府昭告市民女子也可入仕為官，做官的長史阿叔跟爹爹說讓草草報名參加。

阿爹和阿叔長史想的總是簡單，認為朝廷有意收取優異女官，對我家對我是有莫大的好處，早早的開始計劃送我進京趕考。

離出發還有些時日，我坐在弄堂落家大院裡，聆聽著阿姐的囑托和教誨。

這時我己經17歲，17歲之前的我快樂無憂。

最大的憂愁就是功課不好，要被爹孃輪番教育。

起風了，弄堂裡算卦的卜人，忽然高喊，緣起緣滅總無意，是有痕。

“草草，裝好阿姐給你裝好的藥包，裡麵有驅火降溫的涼草，破皮損傷的膏藥，還有治療腹痛的紅花……”，阿姐雖然己經出嫁，但姐夫家離我們家也很近，阿姐隔三差五會回來看看我們。

姐夫是個溫潤如玉的人，從來不插手阿姐的回家自由。

倒是阿姐的婆婆是個討厭的矯情鬼。

老是嫌阿姐回家，儘管阿姐一月回家一次，也就這幾日我要出遠門，回來勤些。

她那可惡的婆婆，在外麵造謠生事，說阿姐看不上她這個婆婆。

可貴的是，姐夫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並不縱容。

“謝謝阿姐，阿姐你最好了”我一邊塞好爹爹給的銀票，一邊向阿姐道謝。

我平常喜歡自己整理一些貼身常帶的東西，比如銀票。

我把阿爹給我的保命錢偷偷分散藏在了不同隱蔽的地方，這是阿爹教給我的道理，出門在外，就算是再相信的人，也一定要自己管理好財產。

“茗兒，草草，收拾好了，去吃飯吧”這次是阿孃親自來叫我們吃飯。

走過長廊，繞過小院，走進主廳，阿爹，弟弟己經落座。

“阿姐，此去山高路遠，一切多多保重，等我通過爹孃的曆練就去京城找你。”

說罷，阿弟夾著一塊羊肉往嘴裡送。

“該交代的爹孃己經說過了，這次去京城注意安全，你大伯會在那邊接你，上次我去京城，你祖母也想見你了。”

我大伯是中郎將，聽說這次勝仗歸來，頗受皇帝重視，怕是要重賞。

我的祖父祖母也在大伯那裡，此次還要代替爹孃看望，以儘孝道。

“我知道了，爹。”

我默默的吃飯，什麼話都不想再說，不捨總是會在快要離彆時達到頂峰。

此次雖然不是我第一次出門，卻是我第一次獨行趕往京城，心裡有出遠門的不捨，離開爹孃的忐忑，還有對繁華京城的期待。

“爹孃，請受女兒一拜，此去可能一年半載不會歸來，若是爹孃掛念，女兒常常寫信問安。

阿姐，替我照顧好未出生的小外甥。

阿弟，記得多替父母分擔。”

“去吧。”

娘揮揮手說。

馬拉著車，慢慢向前，我趴在視窗，不斷的向家人擺手，儘力露出笑容，希望他們放心。

車漸行漸遠，我坐在車裡，拉上車簾。

眼裡終是進了灰塵，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我怎麼也不願意讓它掉下來。

望著窗外發呆，看著自己整理好的書籍，賬本，和一首跟著我的算盤，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些東西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