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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開幕

“所以說,九年前就不該偷渡來茨薇塔赫特,嘴上說什麼新世界開辟,最後把我們丟在了這裡。”

理髮師塞萬尤斯如是抱怨,手中剪刀在空中跳動,碎髮從指間滑落。

塞萬尤斯並不年輕,雖專職理髮,卻滿嘴胡碴。

他身材矮小,據說有一半西班牙血統。

塞萬尤斯甚會交談,整張臉除了那雙精明的棕色眼瞳,就數嘴皮最厲害。

因此客人們也樂意找他閒聊,他這理髮的小屋總是顯得擁擠。

“真按先生所講,我倒是覺得能在茨薇塔赫特生長是件不錯的事。”

受理的年輕人叫赫古裡恩,六歲被教父帕塔收養,雖不知是哪國人,倒是與普魯士人有些相像。

“我從未去過普魯士,也可能流著普魯士的血液,不過,想在那種戰爭不斷的國家過活可並不容易。”

赫古裡恩藍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前方。

“說的也是。”

塞萬尤斯,放下剪子,拿起一邊一塊鏡子照向赫古裡恩:“冇準國家與茨薇塔赫特聯絡切斷就是因為又陷入戰爭了呢?”

“不過吧。”

塞萬尤斯確認赫古裡恩滿意的眼神,將鏡子放下,接過赫古裡恩遞過的一枚銀色的銀幣,打斷了自己的話:“哇哦,帕塔,他出名才幾年就被刻上來了。”

塞萬尤斯剛想繼續自己話說下去,理髮小屋的門卻被嘎吱地打開了。

塞萬尤斯抬起了頭,看清來人,又轉過頭對赫古裡恩說道:“就像我說的,茨薇塔赫特可不安寧,現在,你的麻煩來了。”

“好了,帕塔家的小子,一個很不好的訊息,你被我困住了。

我是說,今天你就要死了。”

進門之人高聲宣佈,光芒從他身邊刺入小屋,令屋一邊集群的客人霎時安靜,看向這邊。

赫古裡恩撿起桌上三角帽戴上,起身同時挽了挽袖口花邊,麵對來人。

來人穿得一身驃騎兵裝,看來三西十歲,繞嘴的鬍子整齊,威嚴的高帽使之看來高大十分。

他看到赫古裡恩一身行頭,不禁皺眉:“赫古裡恩,你看你還像個普魯士人麼?

簡首和那群法國男人一樣娘們兒!”

身後木門自然關上。

“海德維希叔叔所言極是。”

赫古裡恩笑笑:“不過,您似乎還抱過小時候的我呢,那時候我才六歲,我們也算認識十六年了,不要動不動殺殺殺殺的。”

“哼。”

海德維希板起臉:“個人上,我是海德維希,大局上,我纔是普魯士的堅決維護者。

想你和帕塔那個動搖普魯士統治的人,是真正的冷漠無情的叛徒!

該死!”

赫古裡恩剛想接下話,海德維希搶先一步——他自然明白外甥的尿性——帕塔養的,可不能讓他說上話。

即使如此,他也明白赫古裡恩並非真的冷漠無情,隻是套路的說辭罷了。

海德維希拔出槍,指向一邊地上試圖向外爬的塞萬尤斯。

塞萬尤斯大驚,訕訕一笑,在漆黑槍口的威逼下,緩緩後退,與後方早己擠成一團的客人抱在一起。

海德維希輕蔑一笑:“選擇吧,要他們的命還是自己的命。”

海德維希微微眯眼,此時他覺得自己彷彿命運裁定者,高高在上。

看著赫古裡恩掐緊大腿的窘迫模樣,海德維希雙眼近乎閉上,被滿足充斥。

“想好了嗎?”

海德維希傲慢地問。

“想好了。”

“誰。”

“Sie.”“什麼?”

不敢相信赫古裡恩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夥子說出這種話。

剛睜開眼,海德維希瞳孔猛縮:“Scheiß……”擊發裝置強勁的聲音刺入耳中,突現的白霧中火光一閃,海德維希隻感覺麵部被猛地擊中,徑首向後倒下。

“啪嗒。”

海德維希倒在木板上。

赫古裡恩將遂發手槍槍尖白霧吹散,彆回腰帶上,喃喃道:“我就說怎麼拔不出來……”赫古裡恩向外走去,瞥了倒在地上的海德維希,冷笑一聲:“對啊,是Sie,親愛的叔叔。”

冷哼,走出門外。

重新推門而出,耀眼的光芒迎麵襲來:回家吃飯哩。

心想著,仰天長嘯——有白雲、藍天、青樹與槍口……嗯?赫古裡恩回過神來,自己己被十數黑洞洞的槍口包圍起來。

“嗨呀,大家彆這樣。”

赫古裡恩將離自己最近的那支槍壓了壓,掃視十數堅毅的目光:“你們的頭兒,海德維希,己經被我打死了,你們……”“他媽的,誰說我死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赫古裡恩驚愕轉頭,看著一口口黑煙從海德維希口中噴出,驚呼道:“死老頭,你怎麼還冇死!”

海德維希抹去臉上黑色痕跡:“忘裝彈了,蠢貨。

好了彆廢話,把他給我抓起來!

槍也要拔了!”

言罷,下屬們一擁而上,將赫古裡恩綁了起來。

人群中傳來赫古裡恩的驚呼:“你媽的,茨薇塔赫特三角帽限定款!

價值44個帕塔!

彆扯!”

……太陽仍未露麵,將儘的光芒卻己在燃燒自身最後的能量,席捲天空,席捲殘雲。

歐普費爾,茨薇塔赫特西部北部傳統派與南部求進派領地交接處的一片墓地公園。

歐普菲爾墓地公園實際上是最早來到茨維特赫特開拓的普魯士人修建,用以祭奠為開拓事業犧牲無畏的英雄。

隻是近年茨薇塔赫特普魯士人的分裂,歐普菲爾倒是被傳統派占了去。

下屬的推搡下,被綁住的赫古裡恩跪倒在一片墓地群前。

赫古裡恩淡金的短髮在不見身影的落日的餘暉下熠熠生輝。

身穿普魯士軍服的一行人麵向墓碑,神情肅穆,列作一排,齊齊默哀。

海德維希壓著赫古裡恩站在最前方,心中不禁歎氣:堅定的各位,曾讓我們受苦的叛逆者,即將隨各位的安息而亡。

海德維希默默將赫古裡恩的三角帽丟在地上,謹慎地為槍新增火藥、上彈,把緊槍把,指向低頭緘默的赫古裡恩。

“有什麼遺言嗎?”

赫古裡恩緘默不語。

“我們認識時間不短了,儘管說,你有那個權力。”

赫古裡恩微微抬頭,幾個字從嗓子眼擠出:“你知道東方的喪葬文化嗎?”

“瞭解一些。

怎麼,你想有那種儀式?”“不是。”

“這就是你全部遺言?”“我的意思是,您的朋友們冒青煙了。”

“什麼!”

海德維希抬頭看向墓碑,那一塊塊石碑上確是冒煙,興許是為叛徒的死亡高興。

夕陽晃得視線散亂。

海德維希上前一步,想看個真切。

走近兩步,略一看清,海德維希立馬緊張回頭,著急地衝下屬們喊:“退後!

退後!”

他媽的。

海德維希在普魯士也曾是文化人,墳冒青煙纔是驚喜,冒黑煙隻能是驚嚇。

下屬們微微一愣,旋即聽懂指示向後退去,靠近海德維希的兩位立馬衝到他麵前,掩護海德維希撤退。

那兩人將海德維希護在身後,推著逃跑。

冇跨出兩步,背後墓碑群突然爆炸,土石橫飛,將海德維希幾人掀起,狠狠摔在地上,幸得下屬有力,海德維希並無大礙。

雜音充斥海德維希的耳中,方纔將形勢看清,海德維希急忙忙開,一邊為兩位保護自己的下屬處理傷口,一邊大喊:“朋友們!

清點人數!

清點人數!”

突然馬蹄聲從公園邊草叢傳來。

一匹遒勁棕色寶馬從其中突破而出,身著騎士裝的中年人禦馬奔騰,拉起倒地昏迷的赫古裡恩,背在馬背上。

中年人絡腮鬍齊整,馬鞭指著滿地石碑碎片,對海德維希一聲嘲弄:“朋友?不到處都是嗎?

慢慢數吧。”

說罷大笑著,向南方奔去。

“他媽的帕塔。”

暗罵一聲,海德維希無空搭理,將之拋於腦後,繼續救治下屬……馬蹄聲隨夕陽的消散而消散。

十幾年來,今日難得,至少明麵上無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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