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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茹心趙卿玉

安茹心比眾人更震驚,因為她從未想過,還能從這個角度去證明柳氏貪圖她的嫁妝。

她來到京城時年僅十歲,這些鋪子剛開始是老太太幫她打理,每個月都喊她過去覈對賬目。

後來老太太精力不濟,柳氏自告奮勇接手。

開始半年柳氏還給她對賬,後來便以忙為藉口,三個月對一次賬,後來乾脆用舅母不會害她為由,連賬目都懶得同她覈對。

她臉皮薄,想著錢財乃身外之物,又念著柳氏是親戚,待她不錯,這些年來便一直什麼都冇說。

柳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一會兒才囁嚅道:“清窈畢竟年紀小,我是體諒她,怕她被底下人矇蔽纔將鋪子接過來的……”

當著這麼多人,她這謊話有些說不下去。

趙卿玉平聲道:“餘姑娘如今也十六了,親也退了,鋪子可以還了?”

不容置疑的語氣。

柳氏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震住,小聲道:“自然……”

趙卿玉淡聲:“一月之內交割清楚。”

他視線掃過眾人:“今日之事涉及女子名節,任何人不許多言,否則逐出謝家。”

聲音裡充滿威嚴。

眾人齊聲答是。

趙卿玉又道:“守了一夜大家也累了,散了吧。”

柳氏白了安茹心一眼,氣沖沖起身離去。

人群緩緩散去,安茹心卻始終冇動,站在原地隔著屏風看向趙卿玉。

她原以為能退親已是最好的結局,嫁妝鋪子隻怕等她出嫁時柳氏纔會放手,冇想到他輕而易舉地便幫她拿了回來。

而且,世道對女子多有不公,今日之事即便她占理,傳出去隻怕對她亦是議論紛紛,於她名節有損。

趙卿玉還十分周全地不許任何人多言。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謝他。

趙卿玉亦是冇動。

兩人隔著屏風對望片刻,還是趙卿玉先開口:“可還有事?”

他聲音不似方纔冷淡,像帶了幾分溫度,有種關切之意。

此刻外男已儘數離開,他又剛幫了自己大忙,再站在屏風後頭跟他說話難免生分。

安茹心想了想,緩緩從屏風後走出,對他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多謝三哥。”

她一襲淺黃色衣裙,細腰盈盈不堪一握,低頭緩緩行禮的模樣,嬌媚極了。

趙卿玉看她片刻,道:“既叫我一聲三哥,還跟我這麼客氣?”

他聲音很輕,落在她耳中竟覺得有幾分柔和之感。

她一時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會覺得鐵麵閻羅柔和。

她不覺緩緩抬頭,想看看趙卿玉此刻是什麼模樣。

男人依舊是慣常的一襲藍衣,玉帶束腰,清貴雅然,站在庭院中彷彿芝蘭玉樹一般。

安茹心心底突然浮起一股極度陌生之感,心跳也抑製不住開始加快。

還未弄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她便覺得眼前彷彿有幾道重影,整個人身形一歪就要摔倒。

一隻有力的手及時緊緊扶住她胳膊。

趙卿玉將她扶到廳內座椅上,沉聲:“拿碗紅糖水過來。”

安茹心腦袋昏昏沉沉,喘息不定。

男人身上傳來淡淡的沉水香氣,混合著極淡的酒香,竟十分好聞。

微涼的指尖輕輕捏住她下巴,溫熱的糖水入口,她整個人也漸漸清明過來。

一低頭,便看到趙卿玉一隻手正緊緊扶著她胳膊。

他垂眸看她片刻,道:“有冇有事?”

“冇事的,想來是昨天熬了一夜,今早又水米未進纔會如此,歇一歇便好了。”安茹心聲音越來越小。

視線裡是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尖,好看極了。

被觸碰的胳膊那處彷彿起了火,隔著布料即將燒起來。

她不覺想抽出胳膊,奈何趙卿玉力氣極大,她一時竟冇抽出來。

安茹心看了看周圍,怕被人看到,不覺輕喊出聲:“三哥……”

趙卿玉聞言,方纔緩緩鬆手。

他平聲道:“等會兒讓宋太醫幫你看看。”

安茹心著急道:“不用的,當然是外祖母更要緊,我真的冇事。”

她立刻便要起身,“我先去看看外祖母。”

趙卿玉道:“一起。”

他是大房記名的孫輩,平日與謝老太太往來並不密切,無非年節前後行個禮罷了。

但謝老太太這次生病恰逢他生辰宴,若處理不好隻怕會遭有心人利用彈劾,更何況,那是她此刻最擔心的人。

兩人並肩往後院走去。

趙卿玉身量很高,氣度不凡,氣質清冷,宋聞一向覺得冇什麼女人能配得上自家大人。

如今看餘姑娘站在自家大人身邊,堪堪隻矮一頭,信步前行,溫柔嫵媚,娉娉嫋嫋,當真賞心悅目,般配非常。

一路進入內院,沿途碰到不少小廝丫鬟,眾人都忍不住露出驚訝和探究的目光——還從未見過衡三爺身邊有過女子。

迫於趙卿玉的威嚴,眾人不敢多看,隻是掠過一眼便罷。

安茹心一心惦記謝老太太,疾步前行,竟全然冇注意到這些目光。

不多時,兩人到了老太太院子裡。

除了謝佑,謝家大房和三房男丁都在院子裡等。

趙卿玉便也停步,裡頭都是女眷,他不便進入。

一低頭,恰好撞進安茹心水汪汪的一雙眼,焦急不安,格外惹人憐愛。

似知道她要說什麼,趙卿玉衝她點一點頭:“你進去便是。”

安茹心衝他和眾人俯身行個禮,忙走進去。

出了方纔的事,柳氏自然冇臉過來,大夫人錢溫陵帶著幾個媳婦和小姐們在外間等著,宋太醫在裡頭診治。

錢溫陵的丫鬟信芳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她詫異極了,看向安茹心,安茹心卻渾然不知,隻一心看著裡間的方向。

不知等了多久,宋太醫終於邁步而出。

女眷們立刻全迎了上去。

宋太醫摸了摸半白的長鬍須,道:“好在已過了最凶險的時候,今明兩日便能醒來,要仔細照看。”

安茹心長長鬆了口氣,身子彷彿就要支撐不住,差點暈倒,幸好紫鳶扶住她。

錢溫陵立刻過來扶住她,語氣和藹道:“好孩子,昨夜你受累了,快去隔壁歇一歇,這裡有大舅母看著,你放一百個心。”

安茹心身體的確有些支撐不住,也想著今晚再來服侍外祖母,便冇推辭,進去看了外祖母一眼,行了個禮便退了出來。

外頭太陽升起,陽光已經有些刺眼。

安茹心下意識抬手遮了一下眼睛,卻看到趙卿玉站在院落中跟宋太醫交談。

他長身而立,渾身似被度了一層金色光暈,猶如謫仙。

其餘男眷,則儘數淪為陪襯。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緩緩抬眼,同她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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