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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是送給二小姐的

上京一連下了好幾日大雪,相府院內的積雪還未來得及清掃,一片銀裝素裹,皓白的雪似朵朵絨花一般綴滿枝頭。

楚月苒跟在楚頡身後,穿過垂花門,走過遊廊,每一處都萬分熟悉,她踏過的每一片青石磚,每一塊鵝卵石子,觸景傷情。

眼瞧著快到廳堂門前,楚月苒收起鬱鬱的神情。

堂裡明亮的光格外晃眼,三丈高的門柱,雕了仙鶴群飛的圖樣,進門便瞧見一桌佈滿菜肴,但是看都令人垂涎。

楚月苒躬身行大禮,鄭重道:“不孝孫女見過祖母。”

楚老夫人笑著點頭開口:“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

起身抬眸,楚月苒一眼便看見坐在楚老夫人身側的楚嫣然。

身著水藍色雙織暗花輕紗裳,髮髻挽得精細,珍珠耳飾和白玉髮簪襯得人小家碧玉,雅緻秀麗。

楚嫣然含笑看著她,“妹妹,你總算回來了,我一直掛心你呢。”

掛心?她恐怕巴不得自己死在奔赴回府的路上。

就是這般溫柔嫻靜的女子,卻害的她外祖父滿門落獄,自己的夫君休妻殺子。

楚月苒斂眸,低聲道:“讓姐姐費心了。”

“妹妹不必如此說,是你受苦了纔對。”

楚嫣然看著她,表麵上雖然擺出一副怡然自若的笑容,可內心早是一番波濤洶湧,她從未想過養在鄉野十四五年野丫頭會出落的如此標緻。

冰肌玉骨,明豔動人,眉眼顰笑間與白氏十分神似,而她與她相比就略顯平平,梳妝打扮後容貌隻能算尚可。

她隻能日複一日勤於琴棋書畫,落得一個京城才女的美名。

本以為如此便是相府名正言順的千金,可如今見了楚月苒她方纔知何謂天壤之彆。

她比不上。

不論是樣貌還是氣度,楚月苒無一不透露她纔是真正的嫡小姐,心中想著,楚嫣然愈加憤恨,手不自緊攥成拳。

為何她努力十數年都比不上楚月苒一朝歸來?她不甘心!楚老夫人朝楚月苒笑著招手道:“站在那兒作甚,快入座吧。”

楚月苒頷首落座,隨後便聽楚老夫人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兩位婦人介紹道:“這是長房的與二房的,你應當稱一聲大伯母二伯母。”

楚月苒看著王氏與江氏淺笑,“侄女,見過兩位伯母。”

長房和二房高不成低不就,這幾年都依仗著相府度日,大伯母王氏快人快語,性子雖火爆些,但不是惡人。

倒是江氏,當初楚嫣然步步高昇,她可冇少攀附,平日裡雖不明說,但她心裡最會惦記盤算。

楚老夫人拂了拂袖擺,“你父親近日外出不在,就我們坐在一起吃頓飯吧。”

提及楚敬威,楚月苒眼底浮現的便是他身著墨紫色仙鶴紋官服,神情肅穆。

在楚月苒記憶中,楚敬威似乎從來都是這般,永遠拘著神色,不苟言笑,他的心裡隻有相府的榮耀和臉麵,至於其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自己是,兄長也是,母親更是。

人人道宰相大人隻有一妻,從未有妾,夫妻二人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前世,楚月苒亦是這般認為,直至母親死後,不出半年楚敬威便續絃,她方纔知,她一向崇敬的父親其實早就金屋藏嬌,養了外室,還生了一雙兒女。

而他隻是忌憚母親母家,直到將軍府傾頹,楚敬威才露出真麵目。

瞧見眾人都坐著,楚老夫人又說道:“動筷吧,都是一家人,怎的坐在一起吃家常便飯這般拘禮。”

聽楚老夫人開口,眾人方拿起筷子。

佈菜的侍女將桌上的籠屜揭開,一籠大閘蟹紅亮誘人,還冒著熱氣,如今正是冬季,能有如此碩大肥美的蟹著實不易。

楚嫣然起身拿了一隻,朝楚老夫人道:“祖母,讓孫女為您拆隻蟹吧。”

自從幼時知道自己並非白氏親生後,楚嫣然便意識到與其討好和自己毫無血緣的白氏,倒不如服侍好楚老夫人。

畢竟兒媳一言一行都是要婆母拿捏。

楚嫣然向來乖巧懂事,大房王氏笑著讚賞道:“你手巧,拆的蟹呀剩下的殼都能再拚成一整隻呢。”

被誇讚,楚嫣然略是謙虛地抿唇輕笑,“哪裡是嫣兒手巧,是因為惦記著祖母,自然要仔細些。”

說罷,她將剝好的蟹腳放在盤中,準備遞給楚老夫人。

卻被楚月苒攔下,“長姐且慢,這蟹肉性寒涼,祖母不宜食用。”

聞言,楚嫣然皺眉看著她,直言道:“祖母最愛的便是蒸蟹,何況有溫黃酒和薑醋汁,妹妹如此未免小題大做了些。”

楚嫣然還想將瓷盤送到楚老夫人桌前,卻楚月苒按下,語氣堅決道:“並非妹妹小題大做,是祖母近日痛風嚴重,又有胃疾在身,切不可飲酒食蟹。”

此言一出,廳堂裡眾人皆顰眉看著她。

白氏拉了拉楚月苒的袖擺,警示道:“苒苒,老夫人身子一向康健,你不可胡說。”

有些年歲的人最是忌諱生老病死,楚月苒如此直白說楚老夫人身子抱恙,難免招來楚老夫人不快。

楚嫣然在一旁附和,“縱然妹妹剛入相府不懂規矩,也不該說如此大不敬的話。”

被人質疑,楚月苒卻不疾不徐地解釋:“並非我口出妄言,不過是方纔起身落座見祖母腿腳不便,難以屈膝,加之握著祖母手時發現祖母脈象沉,是脾胃不好之症,若是食蟹飲酒更對身體無益。”

一席話讓眾人咋舌,楚頡甚是意外地看著她問道:“苒苒,你何時學了醫術,竟如此厲害!”楚月苒頷首輕笑,“哥哥莫要抬舉我了,不過是村裡有位從宮裡回來的老郎中,我跟著他學了幾日,替他采藥抓藥賺些銀子罷了。”

楚老夫人一直默然不語,此時卻張了口:“好了好了,身子不快本不是什麼要緊事,便未與你們說,倒是苒丫頭玲瓏心思,看了出來。”

二房江氏隨即語氣關切道:“母親身子向來康健,怎會無緣無故染了胃病呢?”楚老夫人舀著碗裡的羹湯語氣淡然,“不過是近來事多,心神不濟罷了。”

心神不濟?楚月苒聽在耳裡,淺笑。

是了,自己回來了,她寶貝的楚嫣然地位岌岌可危,她自然心神不濟。

片刻後,楚老夫人看著楚月苒開口讚譽:“你心思細膩很是不錯,我年老了,日後府中諸多事宜你還要幫襯你母親打理。”

楚月苒放下筷子應聲回話:“孫女自當省得。”

滿桌上的人對楚月苒讚口不絕,坐在一旁的楚嫣然雖麵帶淺笑,可實際卻很咬牙切齒,看著楚月苒言笑晏晏的模樣,她的臉色越發難看。

廳堂裡一席正是熱鬨,恰時一小廝進門通稟:“老夫人,永昌國公府的小公爺派人送了東西來。”

楚老夫人放筷,“小公爺送東西?可說是什麼了?”“奴纔不知,送東西的下人東西是送給二小姐的。”

此言一出,廳堂眾人一齊看向楚月苒,心中驚詫,這鄉野來的丫頭何時竟不動聲色地攀上了永昌公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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