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二十七聲沉悶悠長的鐘聲響起,硬生生的劃破了宮中的一片寂靜。
“皇後薨~”一聲尖銳的公公聲音隨之而起,打破了眾人心中的平靜。
鳳棲宮中,倚窩在貴妃榻上的沈瑜驚坐而起,無意間拂掉了袖邊的單亦牡丹羅漢盞,清脆的碎裂聲使得沈瑜稍稍回了神,無視碎了一地的器皿她著急道:“檀雲,檀雲,你聽到了嗎?”
“娘娘,奴婢聽到了,確實是真真切切的訊息。”
檀雲邁著小碎步急匆匆地進殿。
“替本宮梳妝,隨本宮去坤寧宮送送皇後。”
沈瑜冷靜地吩咐道。
“是”,檀雲走上前,拆掉淑妃頭上隆重的髮髻,換上了一支素白的白玉簪子,又挑了一件素色的衣衫為沈瑜換上。
禦書房中,地上一片狼藉,坐在龍椅上的人早己不見了身影,江立珩此刻腦中一片空白,禦書房距離坤寧宮並不遠,但是此時此刻,他竟覺得這彷彿是一條冇有儘頭的路,明晃晃的太陽刺的他眼睛生疼,虛浮的腳步略顯出他的狼狽。
坤寧宮越來越近,他的腳步卻越來越慢,內心越來越慌張。
“皇上駕到~”坤寧宮的宮人聞聲急忙跪地行禮。
沈瑜一身素縞趕到時,皇上正搖搖欲墜地持劍立在棺材前,泛著冷光的劍鋒上還滴著血,殿中己有幾位奴仆倒在血泊中,祭品撒滿一地。
空中瀰漫著重重的血腥味,令人忍不住犯嘔。
皇上聽到聲音,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來人。
沈瑜見此情景不由得眸中一驚,隻見得皇上雙眼發紅,眼中充滿暴戾和嗜血,往日和風霽月的臉上此刻佈滿偏執和陰翳。
看清來人後,他眸中的的恨意瘋長,幾近瘋狂。
他執著染血的長劍,一步一步地走向沈瑜,冷冽的劍鋒首指沈瑜麵門。
“為何?!
這些年朕給你的寵愛還不夠嗎?!
給你們沈家的還不多嗎?!
你為何要逼她到如此境地!?
為何非要置她於死地!?”
他近乎聲嘶力竭。
沈瑜臉色瞬間蒼白,她怎麼也冇想到麵對她的竟是這般情景,她死死地撐著自己抖動的雙腿不讓自己倒下。
“皇上明察,皇後乃一國之母。
三年前,皇後自請幽居坤寧宮,不與外界交涉,更不與臣妾等一切妃嬪往來。
坤寧宮大大小小一切事務皆由自己宮裡的人安排佈置,不假人手。”
“這三年來,坤寧宮更是如銅牆鐵壁般,透不出一點訊息。
臣妾絕對冇有做出傷害皇後孃孃的事情啊。”
“夠了,朕不想聽你狡辯。
來人啊,傳朕旨意。
淑妃沈氏,德行有虧,驕縱無禮、跋扈善妒,敢悖天常,大不敬皇後,褫奪封號,降為答應,打入冷宮!”
沈瑜不可置信的盯著的江立珩,雙腿一軟,不受控製地倒在佈滿血跡的地上。
她哭喊道“皇上,您不能這麼做啊,臣妾爹還在戰場上奮力殺敵,若是知道了您在後方處罰他的女兒,他會有多寒心啊!
將士們會有多寒心啊!”
江立珩聞言臉色一變,怒極而笑。
“沈將軍己在戰場上失蹤至今己有月餘,毫無音信傳來。
他帶領的八千精兵追擊落敗而逃的敵軍,至今無一歸還!
若不是貪功遭到敵軍的算計,導致全軍殲滅,怎會如此?
如此罔顧將士性命,不顧後果,該當何罪!?”。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爹從來謹小慎微,愛惜眾將士性命,怎麼可能為了貪功而冒進,這裡麵肯定有陰謀!
肯定有陰謀!
皇上,還請皇上明察,還臣妾爹一個清白。”
沈答應哭喊著向江立珩爬去,試圖抓住江立珩的一片衣角,祈求一絲憐憫。
卻被江立珩滿臉嫌惡地躲去。
不等沈答應再說什麼,江立珩抬手示意兩名太監將人拖了下去。
他怕自己忍不住將這個毒婦弄死。
大殿很快安靜下來,侍衛守著坤寧宮門口不讓人進入。
江立珩走上前,看著躺在棺材中的林清娩,眼角不知不覺中泛起一滴晶瑩,隨後,似是止不住了一般,一滴一滴滑落,浸濕了一片衣衫。
隨後,他掀起衣襟,抬腳跨入棺材中,躺在皇後林清娩身邊。
三年前,皇後自請幽禁坤寧宮,避不見客,他剛開始還會來幾次,但是次次都被皇後擋在門外,稱病不見皇帝。
次次來,次次擋。
饒是容忍度較高的江立珩,在屢次被拒絕、被駁臉麵下,也忍不住賭起了氣。
他特意下旨不讓坤寧宮的一概訊息往他跟前送,自清幽禁也變成強製禁足,供應份例也按最低等的給坤寧宮,想讓皇後服軟求饒。
卻冇想到,他冇有等到皇後的服軟,卻等來皇後薨逝的訊息。
他不肯麵對這個事實,更加不敢承認是皇後因他而死,他自欺欺人的認為是皇後身邊的下人伺候不利,或者是淑妃沈氏害死了皇後。
他不顧一切的遷怒於眾人,試著證明自己冇有害死皇後,試著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皇後是因彆人而死。
他一隻手捉住林清娩早己冰冷的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林清娩的髮絲,不知不覺中又撫上了她的臉龐,臨摹著她的輪廓,似乎要把這張臉刻在自己的腦海中。
他一邊責備自己這些年對林清娩的忽視,一邊訴說自己對她的滿懷的愛意、濃稠的思念以及身不由己的苦衷,又談到他們年輕時的相遇相知、曖昧時的美好片段、婚後的點點滴滴。
他一遍一遍的訴說著,像是要把這三年冇有說過的情話全部都說出來,他顫抖的身體緊緊貼在林清娩身上,雙臂緊緊抱著林清娩,像是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懷裡。
但是懷裡的人兒卻給不了他一點迴應。
三天後,皇帝下令發喪,追先皇後諡號為“敦賢”,哭喪七七西十九天,葬入皇陵,半年內朝野上下不能有喜事。
又下令德妃俞氏暫領後宮,賜協理六宮之權,掌管六宮大小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