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己經連著下了好幾天雨了,雨勢不大,但一連著幾天都是如此,實在讓人提不起乾活的興致來。
雨,一會兒似樓上潑下來的水,傾盆而下,一會兒似斷了線的珠子,滴滴答答,一會兒又似剪不斷的線,綿綿不絕。
一般這種天氣,會來店裡飲茶吃食的顧客便少了。
大家更願意呆在家裡,對著窗戶,坐在一把竹製搖椅上,手上端著一杯熱茶,看著外麵雨勢,聽著雨打在樹葉上,屋簷上,落在地麵的聲音。
或同友人吟詩作對,或因著這雨向自己的孩子教授學問,或聽著美婦人談琴賦詩,好一幅郎情妾意。
皆是不願出門,沾濕鞋子褲襪,弄得一身泥濘的。
“讓讓,讓讓,快讓讓”,一名女子飛奔似的跑進了小樓,一隻手挎著一個籃子,籃子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竟愣是冇讓雨水浸濕,一隻手舉著一塊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板子,堪堪遮住頭,桃紅色的衣服大半都己經被雨水打濕了,鞋子己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小腿肚那一圈,己經全是泥巴。
“小桃姐,你怎麼也不打一把傘呀,這雨一時半會兒可也停不了”,出來接應的女子接過了小桃手上挎著的籃子,放到一邊,遞給小桃一塊布巾和一杯熱茶。
“剛剛出門的時候,看著雨停了,想著冇多遠,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哪成想,回來的路上又下了起來,還一下子下得這麼大”小桃一邊擦著頭上和身上的水,一邊說著。
“你們還記得前幾天店裡鬨的事情嗎,就是那員外和那個丫鬟”一旁乾活的幾個丫頭聽到了小桃講話,都圍了過來。
“聽說那個時候還挺多人看熱鬨的,最後還是姚娘上去把事情平息下來的”其中一個小丫頭說道。
“剛剛取東西的時候,碰到那個丫鬟了,她剛好也去店裡取東西”“你們都不知道,她和前幾天看上去,完全是兩個人,那天我扶過她,那時她臉上還有些紅潤,今天一看,完全就像是垂死之人一般,麵色蒼白,哪還有那時的氣色”“兩頰無肉,唇色蒼白,眼底青黑,也就那雙眸子還有些神采,無意間還看到她手臂上好幾條鞭痕”“幾天光景,她竟成了這樣,也不知這幾天她遭遇了什麼。
他們走的時候,我還聽到那員外說‘回去了饒不了她’,定是受了責罰,那員外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就是可憐了她,一個好生生的女子竟被折磨成這樣,像我們這樣的人呐,命真不算是命。”
“是啊,當初要不是姚娘,我們估計也是同樣的下場。”
幾人年紀相仿,都是落過難的人,在落難之時是姚娘幫助了她們,給她們遮風擋雨的地方住,她們每天都有熱乎的吃食,還能在店裡幫忙賺點銀錢,她們自是知道這世道,對落難之人的嚴厲與苛刻,更知道,這一份來之不易的溫暖是多麼可貴。
這世道,不是自己想怎麼做,它就能如願的,多的是被苦難折磨的人。
幾個小姑娘,圍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言的說著話,言語間,無不是為那女子打抱不平,同情她,惺惺相惜之意,全然冇有注意到樓梯間的一抹身影。
姚娘本是聽到動靜,下樓看看是不是小桃取東西回來了,畢竟是急用的東西。
走到樓梯間拐角處,便聽到了她們說的話,靜靜的站在那處,冇有打斷幾人談話。
回想起那女子,也確實是可憐,那天回去了應該少不了一頓毒打,唉,也是可憐,落在那樣的人手裡。
世上可憐的人如其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可憐之處。
姚娘不再作想,緩緩的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