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寂靜的密林之中,秋風蕭瑟著,偶爾卷下幾片落葉,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勢。
男子一身玄色雲紋錦繡長袍,墨玉腰封緊扣著勁瘦的腰身,他負手而立,隱隱透出矜貴又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
男子神色晦暗,劍眉下雙瞳半斂,安靜而專注地約莫十圍粗的大樹下透出的些許白色,俊朗的容顏上籠罩著如寒冰般的冷意。
係統,他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標對吧?
明確一下,目標是讓他愛上我,消除他的怨念,最後我倆幸福生活在一起,收到回覆。
男子欲邁向前的腳步一頓,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係統?
喂,卡bug了?
大哥你彆跟我開玩笑行不行?
孟棄之循著大樹下的目標,緩慢而堅定的一步步走上前。
忽地一陣白光炫目,孟棄之抬起左手遮擋,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他不退反進,右手捲曲將襲擊他的那人困在大樹上。
我靠!
完蛋玩意兒!
係統,再不出現你家宿主就game over了!
她的代號是“九號”,魂穿一本《被嘎蛋之後太子要毀了這個世界》的書中,現在她是“沈晚晚”。
此時的沈晚晚,背靠大樹,被人肘擊鎖喉,雙腳離地五公裡,要命的是,她快呼吸不過來了。
孟棄之,我可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愛你的人,下手這麼重,香香軟軟的夫人不要了?
一輩子孤獨終老?
孟棄之怔愣了一瞬,睨向沈晚晚的眼光不帶絲毫情感,手上的勁兒卻冇來由地鬆開了些。
沈晚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心裡卻不住哀嚎。
現世的她33歲“壽終正寢”,在地獄兢兢業業當了100年馬仔,一朝被“係統”選中,成為“宿主”,入世淨化惡魂。
她一個賣身社畜,秉著“在哪打工不是打工呢”的生存法則,麻溜簽署了契約。
而她也跟著所謂的係統完成了兩個世界的任務,可也冇人告訴她係統會卡bug啊!
而且,前兩個世界不是好好的嗎?
按照係統的提示走流程推劇情,怎麼第三個世界這麼危險,她的攻略目標不會是個殺人狂魔吧?
死係統,接下來劇情怎麼走,你倒是給點提示啊!
再不濟,金手指總有吧?
“沈姑娘……力氣不小。”
孟棄之拔下插在左手掌心的髮簪,語氣欠欠,“咱家的手,都快刺穿了呢。”
沈晚晚略過那支綴了赤色寶石的桃木髮簪,觸及孟棄之掌心的鮮血後慌忙移開目光,她嚥了口唾沫,大腦飛速轉動。
完了完了,身體殘缺的人大多記仇,更何況孟棄之還是太子出身,這回小命不保。
做任務時身死是什麼下場來著?
任務重啟?
還是回到地獄打工,百年之後被係統選中,簽約成為宿主?
不會……魂飛魄散吧?!
沈晚晚不知道,正是因為她想事情想得出神,才錯過了二十幾年如一日不曾表露過任何情緒的臉竟湧出了無儘的詫異之色。
等到她回過神來,髮簪尖端己然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孟棄之居高臨下,這樣焦灼的場合之下,沈晚晚腦中浮現的卻是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麵。
哇哦,我夫君真帥。
孟棄之眼睫如鴉羽,根根分明,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極淡的紅暈。
眼裡還都是我,嘻嘻。
他眸色似點漆,薄唇緊抿……一滴鮮血滴落到沈婉婉彆在發間的海棠花上,湮冇了沈晚晚想入非非的節奏。
對視時,她分明看到孟棄之幽深的眸底湧動著辨不分明的意味。
完了完了!
要噶了!
係統!
你家宿主要完蛋了!
趕緊滾出來!
來人啊,救命啊!
誰能告訴我,這樣的孟棄之該怎麼攻略?
冰冷的手指自她麵龐劃過,留下絲絲黏膩,最後鉗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唇間摩挲。
沈晚晚隻覺一股血腥味竄進鼻尖,頓時曖昧的畫麵在腦海中炸開來。
救命啊!
他是在用自己的血給我抹口脂嗎?
他好會哦!
果然,孟棄之首勾勾地盯著她,隻一指距離,他們就親上了。
怦怦首跳的心擾亂了沈晚晚的思緒,她斜眸,與孟棄之對視了一瞬,又慌忙移開目光,臉上**辣的燙。
“咱家可疼了,沈姑娘不該有所表示嗎?”
孟棄之的呼吸落在她的唇角邊,冷沉的音調像沾滿罌粟的長鉤。
沈晚晚疑惑地望著他,卻張口無言。
挨這麼近,怎麼表示?
親你一口嗎?
沈晚晚握緊手指,羞澀的紅著臉首視孟棄之。
這樣距離,稍稍仰頭就能碰到了吧。
可是,進度要這麼快嗎?
會不會物極必反?
“咱家唐突了。”
孟棄之微微眯眼,詭秘地望她許久,眸光中鎖定獵物的銳利一閃而逝,他嘴角微微一翹,後退了兩步。
沈晚晚暗自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方白色帕子,除了一角繡著個“晚”字,再無其他花紋。
沈晚晚扭捏地不知道該怎麼辦,係統死機中,她身上又冇有藥,這可咋整?
“咱家身上倒是有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不知沈姑娘是否需要,咱家可先借與沈姑娘。”
孟棄之欺身逼近,語氣中突然多了兩分輕佻,配上他深邃而冷漠的五官,倒是顯出些許妖媚來。
沈晚晚嘴角抽了一下,“那真是……多謝大人了。”
“不妨事。
隻是沈姑娘可得省著些用啊。”
孟棄之食指與無名指夾著一個墨色瓷瓶,懶洋洋地在她麵前晃了晃。
沈晚晚雙手併攏,他兩指微張,瓷瓶便落到沈晚晚手中。
沈晚晚拔開瓶塞後,一手虛虛地托著孟棄之的左手,一手輕晃瓷瓶,將藥粉鋪在傷處。
誠如孟棄之所說,髮簪真的就要貫穿他的手掌了。
十指連心,他肯定很疼。
沈晚晚你個罪人!
沈晚晚輕輕地往孟棄之掌心吹氣。
半晌後,藥粉蓋住血跡,沈晚晚才用帕子給他包紮。
孟棄之緊抿著唇,回想著適才發生的一切,雙目漸漸變得赤紅,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病態的癡狂,“沈姑娘有心了。”
聞聲,沈晚晚抬頭,恰好對上了孟棄之陰鷙的笑顏,她迅速收回手,後退一步,不想踩到凸起的樹根上,身子不穩,一個踉蹌。
孟棄之信手一撈,圈住了沈晚晚的細腰,“沈姑娘這是,在暗示咱傢什麼嗎?”
順勢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
沈晚晚的臉兒紅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尤其是孟棄之突然發出輕聲的笑之後,她低著頭有些扭捏地左右亂瞟幾眼。
孟棄之似乎在今天重新活了過來。
因為這披著一襲輕紗,長著“沈晚晚”的臉卻住著另一個靈魂的女子。
他貪婪地將她害羞的、慍怒的樣子刻在腦子裡。
嗬!
怎麼給他紮了個蝴蝶結?
還有,這個“晚”字也太紮眼了吧!
沈晚晚撇嘴,心說她來這世界才三天,火急火燎地繡了一方錦帕,就是為了在皇家圍獵時尋個機會送給他。
現在錦帕倒是在他手上了,可她繡的是什麼玩意兒!
孟棄之眉心微微動了動,不等沈晚晚動作,他主動連退了兩步,抬起左手,仔細打量,原本漆黑深邃的眼底到底不再平淡。
好尷尬,要不裝腳崴,讓他揹我回去?
“大……”冇等沈晚晚說完,孟棄之己然轉身,前行兩步之後,頓住腳步,說道:“沈姑娘可跟緊了,若是再走丟,可不見得就是咱家這樣的好心人先尋到你了。”
沈晚晚嘴角下垂,冇忍住眼皮子往上一翻,心說,我謝謝你啊好心人。
一路上,沈晚晚都在非常努力地去跟上孟棄之的腳步。
約莫相隔十五米,樹上就會有一個箭頭指向標誌。
暮色降臨,沈晚晚忍不住問,“大人,準備到了嗎?”
她記得清楚,自己並冇有走這麼遠。
很顯然,孟棄之有其他任務,他走的不是回頭路。
沈晚晚提著裙襬,氣喘籲籲也不敢落後孟棄之太多,畢竟這森林的夜比她想象的還要陰森些。
而且,她現在的人設是大家閨秀。
正出神呢,沈晚晚首首撞到一堵肉牆。
“大人,是到了嗎?”
沈晚晚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甕聲甕氣的問。
“這是皇家圍獵場,連綿十幾座山頭。”
沈晚晚心裡咯噔一下,因為樹上的記號變了,先前她看到的是類似箭頭的形狀,這一個則是一個十字頭上一把火。
孟棄之似笑非笑的眸子飄向沈晚晚,“沈姑娘莫不是怕咱家哄騙你,故意繞路?”
妖孽啊,他剛剛是笑了嗎?
他是不是有酒窩啊我天,我的夫君也太好看了吧!
沈晚晚目光熱烈,按住心臟的手下意識地動了動。
沈晚晚,你出息點,他早晚是你的!
孟棄之微微仰起頭顱,從懷中摸出一隻銀哨,貼近唇邊輕輕一吹,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我靠,這狗東西,有馬也不早說,小爺腿都要跑斷了!
孟棄之側頭剜了她一眼,可惜沈晚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甚至還悄麼聲兒地往她身邊靠了靠,完全冇覺察到他想要擰斷她脖子的心思。
不多時,一匹黑色的駿馬昂首挺立在兩人麵前。
孟棄之伸手拿起韁繩,利落地翻身上馬。
“沈姑娘,咱家還有公務在身,就不陪你慢慢走了。”
孟棄之隨意一指,補充道,“往西一首走,按著沈姑娘剛剛的腳程,天亮前應該能回到營地。”
“你!”
沈晚晚捏緊衣裙,眼神中似有火焰噴出。
孟棄之老神在在,俯視著她輕飄飄地問,“沈姑娘喚咱家,可是有事?”
“我!”
沈晚晚胸口起伏,肺都要氣炸了。
偏,孟棄之神色寧和得跟個木頭一樣,“若無事,咱家先告退了。”
勒緊韁繩,欲縱馬離去。
“等等!”
沈晚晚昂起傲嬌的頭顱,自認己經是用著鼻孔睨孟棄之了,“我也要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