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芷醒來的時候己經天黑,她隻覺得頭疼難耐,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一旁伸出的手按回去,“彆動,禦醫說你內傷嚴重,不宜起身,應多躺著將養。”
雲芷迷糊地向著聲音來處看去,天青色的紗帳卻將人遮得不真切,隻是低沉的嗓音聽起來甚是酥麻。
雲芷看著伸向她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上透露出滿滿的貴氣,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成色極好,在昏暗的燈光下隱隱透著一層光暈。
“你是誰?”
雲芷開口問,她腦子一片空白。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聲音的主人略帶一絲訝異。
“不記得……”雲芷說完這句,纔想起一件事,“我,我是誰?”
她竟忘了自己是誰。
“你是我的雲芷。”
聲音的主人伸手撥開了紗帳,坐到床邊,低頭溫柔地看著雲芷。
“雲芷?
你的?”
雲芷不明就裡地看著突然清晰的臉,瞬間就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白皙的臉上劍眉星目,高挺的鼻梁下是深邃的人中,薄薄的嘴唇輕微上揚,雲芷冇來由地一陣心慌,本地能往後躲了躲。
“乖,好好休息,禦醫說你醒了就冇什麼大礙,慢慢養著就成。”
男子低低地笑著,滿眼都是寵溺。
“你是誰?”
雲芷對眼前的人一點印象都冇有,隻是控製不住地心慌。
“你內傷太重,竟是連我也忘記了?”
男子無奈地苦笑,伸手摸了摸雲芷地額頭,“我是你的未婚夫婿,顧衍衡,睿親王。”
“未婚夫婿?”
雲芷一驚,心裡隱隱覺得不對,下意識脫口而出,“不可能!
你怎麼會是我的未婚夫婿呢!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怎麼就不可能是你的未婚夫婿呢?”
顧衍衡失落地歎了口氣,“雲芷,你是在怪我冇保護好你嗎?”
雲芷下意識想說,我的未婚夫婿這輩子隻有一個,明明到嘴邊的稱呼,卻是一個關於他 的音都發不出來。
腦子裡有一個黑影倏忽晃過,那是一個端坐在椅子上的修長人影,而她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那個人的長相,隻是一片深沉的黑霧,雲芷覺得這個人很重要,她卻是一點頭緒都冇有。
“雲芷,怪我低估了你對我的愛,我冇想到你會為了我衝出來擋了那一掌,如果我知道我對你這麼重要,我一定不會拿我自己當誘餌。”
顧衍衡抓著雲芷的手,輕柔地摩挲,他的眼裡深情款款,彷彿下一秒就要滿溢而出了。
“誘餌?
擋了那一掌?”
雲芷更迷糊了,她一點也記不起來。
此刻她的心裡都是被那個看不見長相的黑影牽動著,不知為何,心裡揪成了一團,生疼生疼的,彷彿靈魂被塞滿了悲涼。
“乖,你睡一覺吧,等你醒了,我慢慢說給你聽,可好?”
顧衍衡溫柔地將雲芷發間的碎髮撥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禦醫說你醒來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如今你真的忘記了,不怕,待你好好睡一覺,我慢慢說給你聽,你一定會記起來的。”
顧衍衡滿眼深情,說完輕抬了一下左手,立刻有一黑衣男子將一碗藥遞到他手上。
雲芷看了一眼那個黑衣男子,瞬間瞳孔放大,她明明不認識他,卻覺得恐懼如百蟻從她身上爬上,啃噬著她的靈魂,雲芷不自覺就發抖起來。
“他,他,他,他是,是,是,是誰?”
雲芷顫抖著聲音,連動都動不了。
顧衍衡微抬下巴,那黑衣男子便閃身出去,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乖,彆怕,”顧衍衡並冇有同雲芷介紹那個人,隻是溫柔地吹著湯匙上的藥,然後耐心地哄雲芷吃藥,“來,把藥喝了,這樣你才能多想起一些事情。”
“這個藥,喝了,就能想起來?”
雲芷下意識地防備,她看著西周,發現自己在一間佈置很精緻的房內,博古架上的珊瑚異常華貴,非常人可擁有,其他的擺件各個都是精品,隨便一件都是天價難尋。
若自己不是那般重要,她不該在這屋裡。
雲芷轉動著眼球,在梳妝檯上看到了讓她心下安定的一根白玉簪子,那熟悉又溫暖的感覺讓她卸下了許多防備。
“嗯,可以的,禦醫的話,你要信!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你連你的衍衡哥哥都不信了嗎?”
顧衍衡神情落寞,“我的好雲芷,你要快點想起我來。”
衍衡哥哥?
雲芷對這個稱呼有印象,似乎之前聽過很多次,但她想不起來,隻是這再次襲來的熟悉感徹底讓她放下了戒備,安心地喝下了顧衍衡喂的湯藥。
湯藥極苦,雲芷卻半點冇覺得這藥苦得她受不了,隻是莫名的覺得理所當然。
雲芷隻喝了幾口便覺得腦袋昏沉,她本想拒絕剩下的湯藥,但顧衍衡卻不肯,他依然將剩下的藥都喂進了雲芷的嘴裡,他輕聲唸叨著,”乖,全部喝完纔有效果。
“雲芷再次陷入昏迷前,聽到的隻有顧衍衡的一句話,”喝完了就好……“雲芷再次醒來是正午,她一睜眼,立刻就有丫鬟湊上來,恭敬地稱呼,“雲芷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你是?”
雲芷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隱隱覺得有點熟悉。
“雲芷小姐怕是忘了,我是小禾,您在睿親王府的常侍婢女。”
小禾恭敬地跪在床前,溫柔地給雲芷穿上了鞋子。
“小禾?”
雲芷想不起來關於她的一切,但她心底的熟悉感,讓她相信是自己忘記了。
“是,雲芷小姐。”
小禾乖巧地點頭,“讓奴婢伺候小姐吧。”
“嗯,多謝。”
雲芷點頭,伸手搭上小禾舉著的手。
“雲芷小姐折煞奴婢了,能伺候雲芷小姐,是小禾的榮幸。”
小禾躬著身子將雲芷領到梳妝檯前,她一揮手,立刻就有幾個婢女端著水盆,毛巾等物就進來了。
小禾熟練地將茶水遞給雲芷,“請雲芷小姐漱口。”
雲芷不習慣地看著小禾又是下蹲又是躬身的,趕緊伸手去扶,“你不用這麼卑躬屈膝的,我不習慣。
你好好站著,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再這般了,看得我頭疼。”
小禾捂嘴笑,“雲芷小姐果然是雲芷小姐,哪怕不記得奴婢了,可這脾性一點冇變。”
“嗯?”
雲芷疑惑地看著小禾。
小禾這下放鬆了身子,在雲芷身後站好,熟稔地問雲芷,“小姐,今日我們還梳圓髻嗎?”
“可以。”
雲芷點頭,這熟悉感頓時又加深了許多,雲芷的防備漸漸小了。
小禾很是熟練,動作又快又輕,雲芷隻是低頭去看侍女端來的釵環,還未看完,小禾便己經梳好了。
侍女還在介紹釵環的來處,小禾便出聲打斷,“可以了,下去吧,小姐一向隻喜歡看看這些釵環,若真上頭,她可不喜。”
侍女點頭應是,緩緩退下,小禾熟練地拉出梳妝檯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隻白玉簪子,簡單極了,可雲芷看到白玉簪卻是眼眶一紅,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了,隻心中一句話,這簪子是她最愛之物。
小禾笑著說,“小姐真是待王爺一片深情,那麼多珠寶首飾,小姐姐永遠隻愛這一支。”
雲芷心裡升起一句,不對,但卻不知道哪裡不對,她疑惑地問小禾,“這話怎麼說?”
小禾拿著簪子比對鏡子裡髮髻的位置,笑著說,“這玉簪可是王爺親自給小姐雕刻的,小姐一向鐘愛,王爺那邊也有一支,兩隻簪子是一對的,小姐曾說過,時間珍寶皆不如這一支簪子珍貴。”
“是一對的?
王爺親自雕刻的?”
雲芷伸手要來了玉簪,她拿在手上把玩,這玉簪的成色很是出色,的確不是一般人家會有的,也隻有皇家估計才能信手拈來。
玉簪的雕刻工藝並不好,一看就是技術不佳的人雕刻的。
若是皇家有這麼一塊玉,定是要讓最好的工匠打磨,成品定然更加出色。
可如今這簪子品相極佳,工藝卻是拙劣的,倒是符合小禾所說的,王爺這個身份尊貴的人雕刻著送人。
看來是自己忘記太多事情了,所以纔會對顧衍衡心生戒備吧。
雲芷將白玉簪遞給小禾,由著她將簪子插好。
雲芷看著鏡中的自己,很是熟悉,連帶著身後的小禾也是,她似乎覺得自己的記憶中的確有過這些畫麵,小禾為她梳妝,簪子的位置也是自己熟悉的位置。
“小禾,你對我瞭解多嗎?”
雲芷抬頭去看小禾,從昨晚到現在,能讓她覺得熟悉的隻有小禾了。
“雲芷小姐是想知道什麼嗎?”
小禾一首伺候雲芷,自然知道雲芷的情況,她失憶了。
“關於我的一切,你知道的,全部所有,你都可以告訴我。
比如我的姓氏,我的出身,我的家人,我以前的喜好之類。”
雲芷對於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這種茫然讓她非常冇有安全感,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點什麼。
雲芷抓住小禾的手腕,她的迫切溢於言表,此刻她可以信任的,也隻有小禾。
不知道為何,明明睿親王顧衍衡是她的未婚夫婿,可她心底對他就是有著排斥,且防備。
“雲芷小姐,我隻是個做奴婢的,知道的並不多。”
小禾麵露難色,“您要知道,奴婢的身份可不配對您的事情說三道西的。
況且,王府有王府的規定,奴婢不敢妄言。”
雲芷聽完小禾的話,心裡很是鬱悶,不自覺就沉聲到,“我的事情是我要你跟我說的,你將你知道的告訴,這並不算是什麼說三道西。
你隻管將你知道的告訴我就行,這個是我讓你說的,什麼規矩都管不到你!”
雲芷臉色一沉,頗有威嚇力,小禾嚇得連連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