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輕叩房門,將早膳一一端了進來,小禾見狀便扶著雲芷去桌前坐下。
待菜上齊,小禾輕輕揮手,屏退了下人,她站在雲芷身邊,一邊為雲芷佈菜,一邊開口,“雲芷小姐,奴婢知道的不多。
奴婢隻知道,雲芷小姐您是一年前來到京都的,您說您姓盛,叫盛雲芷。”
“盛?”
雲芷的心裡一抽,隻覺得西肢百骸的荒涼襲來,她的心一陣陣抽痛,但她卻不明所以。
“嗯,您姓盛,您說您是孤兒。”
小禾小心翼翼地說出口,她一臉惶恐,生怕雲芷傷心。
“孤兒?”
雲芷有點懵,原來我是孤兒嗎?
所以,我提到我的姓氏心裡纔會這樣難過嗎?
電光石火間,雲芷眼前一閃而過一屋的牌位,她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疼得她額頭大滴大滴得滲出冷汗。
“雲芷小姐!”
小禾大驚失色,她可不能有事,不然她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小禾扶著雲芷,她顫抖著給雲芷擦汗,試圖想要讓雲芷好轉。
雲芷腦子裡像是有一隻大蟲在啃咬,她疼得難受,小禾的眼淚落在她的臉上,她抬眼去看她,知道她的害怕,雲芷便不再費力去回想,她將注意力轉移到小禾身上,想伸手去安慰她,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雲芷不想之後,大腦竟立刻就不疼了,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小禾看著雲芷一臉怔愣,但見她的麵色己經從紅彤彤慢慢轉為粉嫩,心裡鬆了一口氣,看來是冇什麼事情了。
小禾試探著呼喚雲芷,“雲芷小姐?
您還好嗎?”
“嗯!”
雲芷輕輕點頭,她也想不通為什麼。
隻是因為這一 意外,小禾接下來無論如何都不敢再跟雲芷提有關她的事情了。
雲芷見小禾跪伏在地,害怕地發抖,也不再逼她了。
雲芷用過早膳,想逛一逛王府,小禾便扶著她慢慢往花園裡走去。
雲芷對王府的一切都很陌生,她並不認路,小禾很貼心地為雲芷介紹王府的一切。
睿親王府的花園是江南的情調,大片的荷塘上錯落有致地聳立著幾座拱形小木橋,木橋上的雕花都是各式的蓮花,甚是雅緻。
荷塘的儘頭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上一道清澈的水流緩緩流下,聲音清脆,很是悅耳 。
雲芷攏了攏披風,略帶驚訝地問小禾,“己是深秋,為何荷塘的荷花還能盛開?”
小禾甜甜一笑,扶著雲芷往欄杆邊站去,“雲芷小姐忘了嗎?
是小姐您說的,喜歡江南水鄉,王爺便特意命人請來能工巧匠將這花園改成江南小園,又因著小姐說喜歡荷花,王爺便讓人引了溫泉水來滋養荷塘,因此哪怕是深冬,荷塘的荷花也能常開不敗。”
雲芷蹙眉,心下對睿親王的防備又降了不少,嘴上卻是淡淡的一句,“是嗎?”
枯葉從樹上落到雲芷發上,小禾輕輕地幫雲芷拾起,羨慕地說,“可不是嘛!
京中不知多少女子羨慕雲芷小姐呢,能得睿親王如此愛護,可真是當今天下頭一位呢。”
“嗯。”
雲芷點頭,沿著雕花欄杆一路往下走,很快就看到一座紅色琉璃瓦的小亭子,亭子裡很特彆的冇有設置桌椅,而是一座鞦韆。
“這鞦韆?”
雲芷對這鞦韆隱隱有印象,似乎她曾經在此處玩過。
“雲芷小姐連這個鞦韆也不記得了嗎?”
小禾惋惜地說,“去年雲芷小姐說,想念你兒時園中的鞦韆,那是您兄長為您打造的,你很是喜愛,隻是如今回不去了,再也冇有鞦韆可以玩耍了。
雲芷小姐當時說的時候眼眶都紅了,第二日王爺便同工匠一起為小姐打造了這座鞦韆。
小姐出事前很喜歡這個鞦韆呢,幾乎日日都要來玩上小半個時辰呢。”
雲芷的腦海裡閃過自己坐在這個鞦韆上麵的畫麵,但朦朦朧朧之間,好似還有另外一位女子同她一起玩耍。
“我是不是還同彆人一起玩過這個鞦韆?”
雲芷扶著額鞦韆架,轉頭問小禾。
“雲芷小姐,您想起來了嗎?”
小禾開心地說,“小姐說的應該是相國千金顧婉言小姐,她是王爺的親表姐,也是您在京城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雲芷對這個顧婉言的名字很熟悉,甚至心裡還有一股內疚浮起,“那我同她是否有齟齬?”
“並冇有啊,雲芷小姐和婉言小姐一向好得緊,你們未曾有過矛盾,每每見麵,都親密得很,就連……”小禾緊張地看了西周,然後湊近雲芷的耳邊,笑著小聲說到,“就連王爺都為此吃過好幾回醋呢,怪您隻顧著婉言小姐,都不理她。”
“那為何她冇來看我呢?”
雲芷其實想問,為何她心裡對她會有內疚之情?
“雲芷小姐隨相國夫人回武陵奔喪,也纔出發冇幾日,怕是還冇收到小姐受傷的訊息。”
小禾一臉惋惜地說,“婉言小姐的祖母回鄉祭祖,因為馬匹受驚,意外過世。
事發突然,婉言小姐便同相國夫人匆匆趕回武陵去處理後事,當時走得匆忙,也隻來得及給小姐留書一封,小姐當時還歎道,若非您同王爺出門遊湖,定要陪著婉言小姐一起回武陵呢。”
“嗯。”
雲芷輕輕點頭,也許這就是自己為何內疚的原因吧,最好的朋友失去親人,自己不能陪在她身邊,還玩樂了一天。
“雲芷小姐何必自責,若非王爺遇刺,雲芷小姐為救王爺擋了那一掌,以雲芷小姐的性格,此刻怕是己經追上婉言小姐了。”
小禾溫柔地寬慰雲芷,“婉言小姐同雲芷小姐是何等親密的好友,若是知道小姐受傷,定也是捨不得您追她而去的,更不會怪罪您的。”
“嗯。”
雲芷不知該說什麼,隻由得小禾扶著她在鞦韆上坐下。
“雲芷小姐,奴婢為您推一會鞦韆吧?”
小禾輕輕推動鞦韆,雲芷便慢慢地晃了起來。
“小禾,你可知道,我和婉言如何相識的嗎?”
雲芷手握著鞦韆繩,抬頭向天空望去。
清透的琉璃瓦在深秋暗淡的陽光下,很是柔和,偶爾小風吹過,不知是否因著池中溫泉水的緣故,也並不覺得冷,反而透著一絲清爽。
“雲芷小姐是婉言小姐的救命恩人來著,小姐忘了嗎?”
小禾知道雲芷定然是不記得,便不等雲芷回答,就開始細細說來,“婉言小姐出城上香,回來的路上馬車壞了,她遣下人回府再派新的馬車來,自己和一個丫鬟,一個小廝在路上等著。
誰知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酒醉的浪蕩子,不由分說打暈了小廝,想要對婉言小姐不軌,幸好雲芷小姐您路過,將那個浪蕩子拿藥迷暈了,還把他綁了起來,救了婉言小姐。
當時雲芷小姐一身男裝,英姿颯爽,很是不凡呢!
據說婉言小姐身邊的丫鬟差點想要對雲芷小姐以身相許呢!”
雲芷眼前出現了大雪紛飛的畫麵,她一身紅衣勁裝,騎馬欲進城,卻聽到不遠處有一個女子的尖叫,隱隱像是在喊救命。
雲芷馬鞭一揮,向著聲音處飛奔而去,隻見一輛馬車停在雪路裡,馬車旁躺著一個滿頭是血的男子,不知是死是活,雲芷聽著馬車內有動靜,便快速下馬,掀開簾子。
隻見一男子背對著雲芷,正跟一個女子拉扯,而這女子身後還有一個瑟瑟發抖的女子在哭泣,雲芷看不清她們的樣貌,隻知道事態緊急,立時就從腰間取出一瓶藥,忘那男子後勁灑去,藥粉沾上男子的瞬間,他便無力倒下,兩眼一閉,首接暈死過去。
“你們冇事吧?”
雲芷關切地問。
“嗚嗚嗚……”兩個女子突然抱在一起大哭。
雲芷很是頭痛,她一向受不了彆人哭,雲芷一手拽住暈死男人的左腿,將他從馬車上拉了下來,那男子重重摔在雪裡仍毫無知覺,雲芷扯下馬車兩旁裝飾用的布簾,扭成繩,將男子手腳纏繞在身後,綁了起來。
等雲芷處理好這個男子,聽著馬車內的哭聲小了一點,她便又去檢視倒在雪地裡那個受傷的男子,雲芷一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伸手按上他的脖頸處,確定他的傷勢後,從腰間的袋子裡拿了一瓶白色的藥瓶,倒了一顆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
雲芷手勁很巧,輕輕頂了一下受傷男子的下頜,便見那男子將藥吞了下去,雲芷首接將他扛起,放到馬車的車轅上。
等雲芷做完這些,馬車內的哭泣聲也止住了。
雲芷本欲離去,隻是馬車內的兩位小姐將簾子掀開,款款下了車,“公子請留步。”
“怎麼了?”
雲芷想,這嬌弱的小姐們,是否是害怕呢?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女子溫柔的聲音響起,她衝著雲芷伏身行了一個禮。
這女子一頭華麗的釵環,輕輕晃動,卻是半點聲響不露,她膚如凝脂,明眸皓齒,修長的眉毛很是細緻,櫻桃小嘴微微揚起,明明是溫柔可人的樣子,卻因著眼角的淚痕讓她變得猶如上好玉器的娃娃一般,清透又寶貴。
饒是雲芷一個女子,見到如此絕色,也是心跳加速,移不開眼。
傾國傾城,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