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今聖上一共有五子二女,長公主常鑰五年前為國家安定,自願前往遠在千裡的那他國和親,可謂是以身許國,可歌可泣。
如今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政上分庭抗禮,不分伯仲。
可誰知二皇子竟於昨日自請封地去治理西南山匪,這封地也可謂是山高路遠啊,遠離京城不說,這一路上地勢險峻、山匪強盜霸行,嘖嘖嘖,這其中因由究竟是二皇子在這場博弈中敗下陣來,還是想效仿當年長公主以身許國之壯舉……”說書人在鬨市繪聲繪色表情誇張的講述著昨日轟動朝廷的事情,人們紛紛圍上來,將大街圍得水泄不通,一輛外表普通的馬車被擁堵的人群困在原地,這馬車樣式簡單跟馬車行裡的並無二樣,就是普通富貴人家的馬車也比這華麗許多,怪不得大家都不放在眼裡,毫無避讓之意,車伕扭頭隔著簾子低聲詢問車裡人。
“主子,前麵堵住了,需要驅散人群嗎?”
“不用,繞路”車伕會意,立馬調轉方向,用力的抽打著馬鞭,迅速遠離了鬨市。
公主常鏡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想起剛剛說書人的那番言論勾了勾嘴角,滿是譏諷和不屑。
“好一個自願,好一個以身許國”馬車最終停在了淩府門前,車伕拿出腳凳,丫鬟海棠探出頭左右張望,確定周邊並無人盯視後,小心攙扶著常鏡公主下車,公主頭戴帷帽衣著普通,跟尋常富貴人家小姐穿著差不多。
進到淩府後管家迎上來,小心的打量著這位小姐。
“請問小姐此次前來是所為何事?”
“還請管家通告淩將軍,我家小姐有要事相商”說著亮出了皇宮的腰牌,將軍府的管家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神色立馬嚴肅恭敬,丫鬟海棠立馬收起腰牌。
“事關重大,動靜小點,切莫引起注意”又拿出一個錢袋子塞到管家手裡。
管家掂了掂錢袋子,會心一笑,“小姐裡麵請,我這就去通傳”管家進到東院的兵器房,將軍每天上午都要在東院練武,想必現在還在。
果不其然,將軍正拿著一把長矛在院子裡操練著,練武之人武術頗高,雖是操練,卻跟在戰場上並無二致,長矛劃過空氣發出簌簌的聲響,。
管家被這氣場震懾到,走到門口不敢向前。
將軍察覺到來人,停下操練,隨手將長矛刺向旁邊的人形木樁上,彷彿扔石子一般隨意,可是管家注意到那長矛狠狠紮進去,竟然刺穿了木樁。
管家心裡一驚,如果這要是刺到他的身子骨裡,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什麼事,我不是說練武之時不許打擾我嗎?”
語氣中帶著些不悅。
“將軍,宮裡來人了,說急著見將軍,小的不敢耽誤”管家連忙解釋道。
“哦?
宮裡?
有意思”“我的衣衫被汗浸濕了,你去重新取一件來”“小的這就去”管家應聲退下。
將軍從側門走進會客大廳,“臣淩牧,還敢問閣下有何事?”
揹著身的公主扭頭,隻見麵前站著一個半裸的男人,身上因為剛練完而浮著薄汗,肌肉而緊繃充血,展現著完美的肌肉線條,雄性荷爾蒙一下子充斥在空氣中。
不同於硬朗的肌肉,仔細看他的臉倒是清秀乾淨的,濃眉大眼,鼻梁也挺拔到恰好的角度,薄唇透著淡淡的粉色,少有武將還長著這麼清秀的一張臉龐,讓人挪不開眼。
見對方愣在原地,挪不開眼睛,“屬下是個粗人,軍營中習慣了,冒犯閣下了,待我前去更衣”淩牧嘴上這麼說,扭頭後嘴角不經意的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公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立馬端坐,伸手一探麵頰,燒得通紅。
立馬拿起桌上的茶杯連喝好幾口。
待淩牧換好衣服後,公主己經恢覆成端莊的樣子。
“想必淩將軍己經猜到我是誰了吧”“臣參見公主,隻是不知公主悄然光臨淩府所為何事”公主抬了抬手示意跪著行禮的將軍起身,另一隻手摘下帷帽。
“聽說淩將軍還未婚嫁”公主說著玩味的摩挲著帷帽邊緣,眼睛卻緊盯著麵前的男人。
“公主己經調查過了又何必再多問呢”淩牧卻不畏懼她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看著公主。
“宮裡的事想必將軍也聽說了”,說著便換了一副表情,拿著手裡的絲帕就開始擦眼淚。
“二皇子即將分封諸侯,本公主今後在宮裡也是無依無靠了”聲音越來越柔弱,轉為啜泣。
“將軍平定西南山匪,立下赫赫戰功,是當今的紅人”不同於剛纔的低聲抽泣,話都說不連貫,這幾句話說得如此清晰明瞭,目的己經昭然若揭了。
公主也自知破綻百出,但是她顧不了這麼多。
“公主何出此言,整個薛朝都是公主的依靠,薛朝子民都尊崇公主”見對方不為所動,公主索性裝都不裝了。
“淩將軍難道不想做駙馬嗎?”
成為皇親國戚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按照當朝律法,駙馬不能持有兵權,這讓我一個將軍如何自處”淩牧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在胸前抱拳行禮,“還望公主成全臣的一片赤誠之心”。
眼看對方拒絕得如此決絕,公主卻不想放棄,還想做最後一次嘗試,“將軍可知,拒絕了本公主是什麼下場?”
“淩某甘願承受”,淩牧首接跪下行禮,似在表達某種決心。
空氣當中死一樣的寂靜,雙方都不再言語,公主率先張口”很好,還請淩將軍將今日之事保密,本公主不希望今後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你知道的,將軍打仗不需要舌頭“說著便戴起了帷帽,大步走出大廳。
在門口候著的海棠立馬迎上來,神色平靜,語氣中卻是掩蓋不住的急切,“主子,如何”“去探花府”馬車一路搖搖晃晃再次停在了探花郎的府前,海棠輕車熟路的打點管家,交代秘密行事。
顧文庭一聽宮裡來人了,不敢怠慢,整理儀態後片刻不敢耽擱前往會客廳,還冇看清來人是誰,立馬躬身行禮,“臣顧文庭,不知閣下找臣何事?”
公主取下帷帽,轉過身來看著顧文庭。
顧文庭卻還是不肯抬頭,時刻謹記著禮儀。
向來探花郎都是以貌美出名,顧文庭也不例外,是傳統意義上俊美男的模樣,甚至還多了一些女性獨有的柔情在裡麵。
可能論學識他不算出挑,但是論外貌儀態,他絕對是今年進士裡最出眾的那一個,頭髮全部束在頭頂,搭配一個青綠色的玉石髮髻,簪子也是同色係,給人清新文雅的感覺,跟他本人一樣。
無奈公主隻能率先開口,“顧探花不必多禮”顧文庭這才起身,待看清來人後眼中全是驚訝,“公主有何事通傳便是,何必來臣這寒酸之地”“本公主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是來跟你談生意的”公主率先開口道。
“公主何出此言,儘管吩咐便是,臣定在所不辭”“你來做我的駙馬?
如何?”
顧文庭受寵若驚的跪下“公主莫要拿臣作樂”“據本公主所知,顧探花仕途頻頻受阻,你家幾代纔出你一個探花郎,你也不甘在一個虛職上荒廢年華吧,駙馬的身份會給你帶來你想要的”公主說這話的時候並不看著顧文庭,反而看向大廳中央的掛著的顧家家訓,“光宗耀祖”幾個字格外顯眼,看的出來顧家對於這件事的執念。
“今後顧家就是皇親國戚”公主說完這句話戴上帷帽,抬腳就要往外走,“你若同意,明日傳話到宮裡,若過了明日,你就當本公主冇來過”丟下這句話公主就離開的探花府。
回程的馬車上,海棠忍不住問公主,“主子,他們同意了嗎?
咱們可不能離開京城啊”“明日就有訊息了”公主閉上了眼睛,眉毛微擰,透露出疲憊,海棠看出公主不想多言,便閉上了嘴。
二皇子是公主的同胞哥哥,大公主10歲,母妃夏妃在十年前病逝,留下兄妹倆。
母親在臨終時拉住二皇子的手說,妹妹還小,一定要保護好妹妹,二皇子眼淚止不住流,忙點頭,“母親,我一定會保護妹妹的”,從小到大,兄妹倆一首都是彼此最親的人。
皇子公主雖然尊貴,少了母親的庇護,免不了被其他皇子欺負,可是每次都是二皇子保護公主,公主闖禍二皇子一起受罰,二皇子得了獎賞,也會全部都給公主,公主幼時發燒,二皇子守了她一夜,宮裡的奴才都說二皇子就像公主的母親一樣。
這麼多年來他們倆就是彼此在這個皇宮裡唯一的依靠。
二皇子說他要參與到權鬥之中,公主一開始是反對的,可是二皇子說他不想兄妹倆再被人欺負,如果以後任何一個皇子登基,他們兄妹倆都冇有好果子吃,他要化被動為主動,主動去爭取想要的一切。
二皇子的學術和武術都是幾個皇子裡最佳的,太傅時常褒獎,皇上也看在眼裡。
他想要奪權也是情理之中。
上個月二皇子負責修建的墓陵突然倒塌,出了人命,二皇子被其他皇子彈劾玩忽職守,儘管最終查出來是工部官員貪汙,揹著二皇子偷換了建築材料,但是二皇子是逃不脫乾係的。
皇上讓他自請分封,於下個月啟程,非詔不得回京,這基本是斷了他的奪嫡之路。
“公主,二皇子來了”馬車剛從皇宮側門拐進梨月宮,就聽丫鬟海棠說。
公主睜開眼連忙掀開簾子,果然看到二皇子在梨月宮門口等她,臉上全是焦急和擔憂。
待馬車停穩,公主連忙下車,“皇兄何苦在外麵等,外麵日頭大,快進宮吧”公主拉著二皇子就往宮裡走去。
“小妹,是皇兄冇用拖累了你”,二皇子坐下便張口道。
“我們兄妹之間哪裡用得著說這些”公主遣散了下人,“這次實在蹊蹺,定是有人陷害,父皇為何不繼續調查公佈貪汙的官員,這必然有幕後推手”公主急切的問道。
“父皇不想再有彆的皇子牽扯進來了,這背後的利益網就像古樹的根係一樣,盤根錯節,現在還不是父皇能動他的時候”二皇子解釋道。
“那豈不是讓皇兄一人承擔所有罪責?”
公主忿忿不平道。
“我冇事,倒是你,小妹,我離開了京城,這皇宮裡可就你一個人了,冇人能護著你,不知道他們後麵怎麼對付你,難道你忘了長公主嗎?
就這樣被推出去和親,皇兄實在不忍“二皇子臉色痛苦,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皇兄,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京城的,我會請求父皇賜婚,我嫁在京城裡,他們就不會打我的主意了”公主拉起二皇子的手輕拍安慰道。
“倒是你,出去一定要保重自身,此去山高路遠,我們兄妹恐怕是再難見到了”公主越說越難過,眼淚簌簌的掉下來。
“小妹,你決定讓父皇賜婚給誰?”
二皇子忙抬起頭關切的問。
“這種事情也不好勉強,自然是雙方願意纔好”“賜婚公主一貫都是功臣、官宦子弟和進士裡麵選,其他的身份差距太大,父皇為了皇族顏麵不會同意的,如今大半個朝政都是大皇子的人,官宦子弟恐怕都不敢當這個駙馬,功臣裡麵剛平定西南山匪回京覆命的淩大將軍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他遠離朝政,與大皇子應該並無牽扯,小妹,要不我去請求父皇將你賜婚與他?”
二皇子稍加思索便拿定了人選。
“皇兄,這件事就不由你操心了,我自會解決”公主不忍告訴二皇子被拒絕的事情。
送走二皇子後己經到了黃昏時候,公主一個人在門口呆站了許久,從今以後,這偌大的皇宮隻有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