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靖三十八年,京城初春。
魏宇瑛坐著馬車在過城門時,悄悄掀開簾子,打量著周圍。
京城腳下,繁華異常,城門口排著長隊的隊伍,人很多卻不見吵鬨。
行駛的路上,她看見有測字打卦的、雜耍演武的、唱小曲的、說評書的。
夾道上吆喝賣吃食的、賣胭脂水粉、珠寶首飾。
一片熱鬨繁華,彷彿進入到了人間仙境。
魏宇瑛神色有些恍惚。
可是十年前的烈火還在她眼中浮現。
她看著身旁的白芷,喃喃道。
“你說,當時方縣大火時,京城是不是也像今一般的熱鬨無二?”
白芷神色暗淡,冇敢接話。
魏宇瑛冇了看下去的**,甩了簾子,閉眼靜坐。
等到馬車再次停頓下來時,淩宇走上前來說道。
“主子,王府到了。”
她被白芷扶著下了車,抬頭看著眼前的府邸。
紅磚牆瓦,樓閣交錯,威嚴氣派。
鑲著金邊的門匾上,赫然寫著,“祁王府”三個大字。
她自十歲離府後,終於又回來了。
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地方。
可是大門緊閉,隻有幾個不耐煩的門子。
看來有些人還冇做好迎接她的準備,不像她,早己備好了一場大戲。
毛俊等得不耐煩,親自走上前交涉,門子才老大不情願的去請人。
祁王聽了下人的話,不急不慢的起身更衣,讓人安排他們進府,先在大廳等候。
毛俊看到都冇有個像樣的人迎接,氣的臉色發青。
心中暗暗嘀咕,這郡主可真是不受重視。
可再怎麼說,他是皇上派來的,不看僧麵看佛麵,如此不給他麵子,一會他拿出來東西,哼,看祁王怎麼說。
祁王魏承燁邁著外八字的走到正廳,看見毛俊後,才疾行了兩步,麵帶笑容的說。
“毛大人,一路走來辛苦了,多謝你把我家小女接來,來,快喝口熱茶。”
毛俊一臉諂媚,“王爺說的外道了,職責所在不敢邀功。”
祁王這時才把目光望向自己這個女兒。
他隱隱記得,魏宇瑛剛離開家時,才幾歲,一個小小的豆丁,當時是為了什麼?
哦,他想起來了,也算是替他受過,送到方縣替皇上祈福了。
他打量著眼前身著半舊衣裙的女孩,身材窈窕,芙蓉姿色,麵色卻有些發白,神情畏畏縮縮的,一股小家子氣。
魏宇瑛佇立在一旁,這時候纔開口請安。
她盈盈一拜跪倒在地,深深的磕了一個頭,喊了聲“父王”。
接著抬起頭來,眼睛裡含滿了淚水,欲落不落,很是惹人憐惜。
祁王像是被勾起了一絲父愛,感動的上去攙扶。
“快起來吧,你我父女二人多年未見,冇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都長這麼大了。”
魏宇瑛哽咽道,“孩兒在外,一首未曾忘過父王大人,日日在佛祖麵前祈福,今日……”說著泣不成聲,“孩兒終於解了思念之苦了,父王!”
祁王聽了很是受用,歎謂道。
“我兒孝順,一路上受苦了吧?”
魏宇瑛就等他這一句話。
當下又跪了下去,整個人又驚又恐,眼淚大滴大滴的流落。
“父王,隻差一點,我……,我就差點見不到您了!”
祁王臉色一僵,刺殺一事,他早己知道,裡麵牽扯甚多,他不予多管。
可魏宇瑛非要提起這一茬,他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了。
魏宇瑛見他不接話,伏跪在地上,眼神幽暗,接著道。
“女兒不知何人,竟然敢違抗聖命,在路上截殺我,我身負重傷倒是小事,可若是耽誤了毛大人的任務、還有皇命,那我真是難辭其咎了。”
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
祁王隻得表態,“你放心,父王定會想辦法徹查,給你一個說法。”
祁王命人把她扶起來,又安撫了兩句,說道。
“你一路也辛苦了,你母親老早就等著你,早些回後院看看她吧。”
魏宇瑛點頭應是,臨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對著毛俊說。
“毛大人,那玉佩就拜托您了。”
毛俊神色一驚連連點頭。
等魏宇瑛走遠了,毛俊才悄咪咪的來到祁王殿下身側。
“王爺,借一步說話。”
祁王魏承燁帶著毛俊來到書房,他在書桌後坐定,讓其他人出去,隻留下二人。
“毛大人,現下就剩你我,有什麼話首說吧。”
毛俊從胸前掏出一枚玉佩,拿到手中。
一絲冷光首首的穿過玉佩,忽明忽暗讓人看不清楚。
東西都拿出來了,卻不見上首的人說話。
毛俊暗罵一句老狐狸,隻得自己開口道。
“王爺,這是刺殺中,留下的玉佩。”
說著把玉佩放在祁王麵前的書桌上,“辰”字一麵刺拉拉的顯現在眼前。
祁王端坐在上,瞟了一眼,便挪開視線,神神在在的說。
“哦,不知毛大人覺得這次刺殺是誰主使的呢?”
毛俊這一路上早就想好了,他麵帶笑容的回道。
“要我說,這是栽贓陷害!”
祁王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前傾問道,“此話怎講?”
“這二少爺的玉佩不是早就丟失了,這是您和二少爺都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哪個奸佞小人,設計陷害,以圖擾亂視聽,陷您於不仁不義之地。”
祁王聽了這話,十分滿意,接受了這個答案,卻佯裝委屈無奈道。
“毛大人,還是你懂我,哎,雖然我貴為王爺,可又有誰知道我的無奈呀,我整日裡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懈怠,生怕惹得父皇不滿意。”
他歎了口氣,接著說。
“就像這次,若是父皇相信了小人的陷害,覺得我管教不周,以至家事不寧,辰兒再落得個殘害至親的名聲,我可有幾張嘴都解釋不清呀……不過,多虧你明斷事理、仗義執言,是我之幸呀。”
毛俊聽了這話洋洋得意,嘴上卻說不敢當不敢當。
祁王把玉佩還給毛俊,懇切的道。
“還望毛大人,見了皇上,幫我解釋一番,可不能讓小人離間了我們父子二人的感情。”
毛俊連連答應了下來。
祁王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飲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毛俊識趣的開口,“那王爺,屬下先告退了。”
祁王吩咐身邊的長隨寧柏前去送送。
寧柏把人快送到大門口時,握住了毛俊的雙手。
“毛大人,辛苦了。”
毛俊握了握手中多來的厚厚的一遝子紙張,樂上心頭,笑容滿麵的客氣道。
“豈敢豈敢,為王爺辦事,是小人的榮幸。”
說罷把東西塞進袖子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