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參差十萬人家,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按理說,趙滄是從雲平鎮出來的混混,來到杭州如此繁華的地方應是迷了眼,但趙滄卻並未流連杭州的盛景,徑直來到一家名叫鬆城樓的酒樓。
“是趙滄少爺嗎?”鬆城樓門口一男子喊住趙滄,“請隨屬下來。”趙滄依言跟著男子走。
男子將趙滄帶到一處三樓的雅間,道:“老爺就在裡麵等候少爺。”說罷將趙滄迎進雅間,自己則在雅間門口守了起來。
“滄兒!”入耳是一個男人欣喜的呼聲,趙滄看向叫他的男人,隻見男人長得十分俊雅,他身著一件月白色長衫,更有幾分儒雅氣質,眼角的幾道皺紋更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端的是一個美男子。
“父親。”趙滄道,原來男子竟是趙滄的父親,趙辛。
趙辛慈祥地看著趙滄,對這個兒子他畢竟虧欠良多,本來趙滄可以隨自己一起在京城生活,享儘榮華富貴,卻因為自己的原因,淪落為雲平鎮的一個混混頭子,趙辛心裡不舒服,但礙於徐梔的麵,隻能裝作不知道。
思及至此,趙辛道:“滄兒,你母親近來可好?”
趙滄回道:“勞父親掛念,母親身體挺好的。”
趙辛點點頭:“聽說你娶妻了?”
趙滄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是的,她叫容俏,是容衡的女兒,溫柔賢惠,而且十分孝順長輩。”
趙辛見趙滄的表情便知道兒子對於容俏這位妻子一定是極滿意的,於是開口道:“容衡是個有才華的人,他教出的女兒定然錯不了。”
見趙辛提到容衡,趙滄便問:“父親,我那丈人到底是何人?”原來,在趙滄小的時候趙辛就看過他,並委托容衡和另一位自己帶來的夫子一起教導趙滄,所以容衡算得上是趙滄的老師。
對於容衡,趙滄一直都很好奇,一來他是容俏的父親,二來他很好奇能讓自己這位權貴逼人的父親看上,並指給自己做老師的人到底是何人物。
趙辛淡淡一笑,道:“我曾經答應過容衡,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我絕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過往也絕不逼他去京城,我知道你對你這位老丈人很是好奇,我可以向你保證,容衡不是什麼沽名釣譽之輩。”
趙滄見趙辛都這樣說了,自然不再追問。
兩人坐在雅間,趙辛點了一些精緻的菜肴,卻隻字不提自己為什麼要讓趙滄從雲平趕到杭州和自己見麵。
趙辛和趙滄天南地北地聊著,趙辛從京城的達官權貴的大小私事一直講到自己周遊各地的所見所聞,而趙滄也好整以暇地聽著,是不是插上幾句,場麵十分自然和諧。
趙辛見趙滄坐了那麼久一點也不著急,不禁暗自得意起來,不愧是他趙辛的兒子,做什麼事一點也不急躁。
終於,趙辛將要拉扯的閒話說完了,“滄兒,為父這次來,是有事求於你。”
趙滄挑了挑眉並未答話,隻聽趙辛繼續道:“不瞞你說,未來京城怕是會有大變故。”
未等趙滄恢複,趙辛擺擺手:“為父知道你隻想安居一隅,一家人平淡地過日子,但是滄兒你再怎樣逃避,你的血脈裡都有皇家血液,整個京城乃至整個天下你不可以撒手不管。”
“父親言重了。兒子我不過是雲平鎮的一個混混,京城的風起雲湧自然有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擺平,兒子實在無能為力。”趙滄冷靜道。
趙辛像是知道趙滄會這樣回答,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滄兒,我知道你怨我拋下你母子二人,但是為父有苦衷啊,”趙滄飲下一口酒,繼續道“想當年我與你母親徐梔相逢於汴京河上,我倆一見如故,再見便互相傾心。我是想娶她的,但是你的祖母,我的母後不準,她甚至嘲諷了你的母親,你的母親乃一代俠女怎能受如此侮辱,當即表示不願嫁入皇家。”
趙滄道:“那你為何不勸一下祖母?”
趙辛道:“若是母後那麼容易被勸動,她又怎麼會在父皇駕崩後力挽狂瀾扶皇兄登基為帝,自己變成了權傾朝野的太後?”
“而且當時你的外祖父尚在人世,我若不從母後,隻怕你的外祖父活不到壽終正寢。”趙辛補充道。
“這些事以前到不曾聽父親提起。”趙滄道。
趙辛搖搖頭:“這些事本不願與你說,一來不想你為此分神;二來不想這件事成為你母親難過的理由;三來我不想你和你母親埋怨你的祖母。”
趙滄默然,良久,他緩緩開口:“既然以前不願意說,今日為何又說了?”
趙辛歎了口氣,真難得,像他這樣的男子也會歎氣。
“前幾年母後離世,她這一去讓原本得勢的外戚逐漸失勢,再加上皇帝的有意乾涉,讓外戚勢力愈發雪上加霜。外戚們不甘心,母後在世時他們權勢滔天甚至連皇家子孫都不放在眼裡,母後一去倒開始巴結起皇家來,隻可惜這時候為時已晚,皇家子弟均對其不屑一顧,”說到這裡,趙辛一頓,“除了一個人,大皇子趙玉銘。”
“趙玉銘,張貴妃之子,和太子趙玉瑾是死對頭。”趙滄道。
趙辛點點頭:“正是,這張貴妃本來就得寵,偏偏趙玉銘還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備受寵愛。相比之下太子趙玉瑾雖是皇後所出卻不甚得寵愛,隻是占了嫡子的名號。”
“所以這兩人之間有皇位之爭?”趙滄問。
“冇錯,老派大臣和皇後孃家自然支援趙玉瑾,不過隻為討好皇帝的新派大臣和張貴妃的孃家卻鉚足了勁要與太子一爭高下。多虧母後去世前留下一道懿旨不準皇帝廢後,不然這皇位怕是屬於趙玉銘。”趙辛道。
“所以太後一走,外戚群龍無首,趙玉銘把握時機想和外戚勾結以謀皇位。”趙滄喝了一口茶。
趙辛向趙滄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冇錯,太後也不想外戚專權,因此著力培養皇後一派,這種行為自然引起外戚的不滿,卻冇料到外戚為了榮華富貴竟然不顧太後的意願和趙玉銘勾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