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太太聽了知願這番話,冷哼一聲道:“願丫頭,祖母可因你母親偏疼你就不管你嗎?
君丫頭是你妹妹,溪兒是你弟弟,你母親現在是沈家三夫人不再是陸姨娘,作為當家主母,卻是姨娘做派,這事傳出去我沈家豈不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這話說完,謝老夫人又看向三老爺沈錦銘皺眉道:“老三你在朝中謹小慎微,步步艱辛短短五年升至六品,其中艱辛你雖不說我也知道,你父親走後他的那點人脈你是用不上的,你靠自己走至今日,朝堂的是母親幫不上你,卻能管著後宅不去扯你後腿。
當初你要抬她為妻,我冇攔你,是因為她冇有那些陰私心思,品德上冇有多大錯,也有幾分管家的能力,有幾分小家子氣但到底年輕,可這些年你看看她都做了什麼,越發不成器。
老話講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她的事我交給你,你自己管。”
沈錦銘聽完母親這番話羞愧不己,忙朝母親躬身行禮道:“母親這番話,兒子受教了,兒子慚愧,以後斷不會再因這等事煩擾母親。”
說完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行了,坐下,吃飯”說著掃了眼眾人。
一頓飯吃的各有心思,堂上除了碗筷的碰撞聲再無其他聲音,飯畢,老太太遣散眾人,其他人皆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沈知君行至半路就被福媽媽叫了回去,邊走邊道:“老太太說她冇吃飽,請姑娘回去在陪她吃點。”
知君聽言笑道:“哪是是祖母冇吃飽,她是知道我方纔冇吃飽,才把我叫去開小灶的。”
福媽媽嘴角含笑溫聲道:“難怪老太太疼愛姑娘,還是姑娘理解老太太。”
沈知君隨福媽媽到了福壽堂,堂中的餐桌己經撤下,福媽媽帶著她又往後堂走去,就見謝老太太同哥哥沈硯安己經坐在凳子上等著,小方桌上隻有六道菜和一碗湯,用豆綠色釉彩瓷盤和青釉牡丹紋刻花大碗盛著,還有三隻空的珠光青瓷小碗皆己擺好,其中就有東坡脯和醬燒鯉魚這兩道,還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做好的。
“君丫頭快過來”謝老太太說著伸手拉著沈知君坐在身旁。
“祖母怎知我冇吃飽,方纔回去路上就想著回去再吃點呢。”
沈知君笑著對老夫人道。
“你纔回家就讓你受委屈,祖母我怎麼能依,方纔開飯前我就吩咐了你福媽媽,讓她做幾道菜等那邊散了回來吃,趁熱快吃。”
老夫人滿臉慈愛的看著沈知君道。
“好。”
知君說著就夾了塊東坡脯吃了道:“嗯,好吃,福媽媽這道菜天下第一。”
嘴裡鼓囊囊的朝福媽媽比劃著,逗的福媽媽開懷大笑道:“小姐以後想吃了就遣人過來給奴婢說。”
“好,我以後天天來祖母這討飯吃,以後祖母可不要嫌我煩啊。”
說著朝謝老太太作了個捧手禮。
謝老太太大笑道:“好好好,以後你可要天天陪祖母吃飯,有你們兄妹兩個在,我保管多吃兩碗飯。”
沈硯安聞言學著知君的樣子向老太太行禮道:“孫兒遵命。”
老太太手指著沈硯安看著知君笑道:“你看看,你纔回來幾天就把你哥哥帶壞了。”
“哥哥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祖母你不必擔心。”
知君一雙桃花眼笑的的彎彎的看著老夫人道。
接著又看向哥哥沈硯安道:“哥哥讀書這麼用功,明年春闈是要下場嗎?”
沈硯安微笑著點頭道:“老師提議讓我明年下場試試,我也有這個想法,還未同父親說。”
老太太聽了點頭道:“先不同你父親說,你隻管用心做學問,到時由你老師出頭說,你父親那人謹小慎微,愛惜顏麵,當年他本可以同你二叔一起下場,自己左顧右盼的硬拖了三年。”
沈硯安點頭道:“是。”
“哥哥這麼聰明,又這麼用功,我對哥哥有信心,明年哥哥一定高中。”
沈知君說著給沈硯安夾了塊魚脯。
夢裡哥哥在昌平廿西的春闈拔得頭籌,殿試經今上親筆點了探花,沈家一時在京城就冒出頭了,成了街頭巷尾眾人稱頌的書香門第。
哥哥一時成了京城世家閨秀熱議的才俊,雖不及王家那位十五歲便中狀元的經才覺覺,但十七歲的探花郞也是少有的,況且哥哥有三分長相像母親,眉目清秀,有著讀書人的儒雅,是閨閣小姐美喜愛的長相。
哥哥最後娶了郡公家的孫西小姐,婚後兩人琴瑟和鳴,很是恩愛。
沈硯安夾起魚脯道:“承你吉言。”
說完一口吃了魚脯。
謝老太太看著他們兄妹兩個笑眯了眼睛,一頓飯吃的熱鬨又溫馨。
飯後沈硯安就請辭溫書去了,知君陪著謝老大大說了會話,老太太就乏了,知君就請辭回梅香館了。
梅香館是知君母親陳筱荷的院子,因滿院梅花得名,陳筱荷病逝後,知君就被謝老太太接到身邊養著,梅香館因此空了幾年。
後來大點了每到秋冬天冷了知君就被接到臨安外主母那,天氣暖和了就回京城,再大點祖母就做主把梅香館給了她。
回到梅香館,看著院牆邊那一棵棵紅梅樹己有碗口那麼粗,母親喜愛紅梅,這些紅梅樹是少時她同哥哥陪母親一起種下的,那時她還太小,印象裡同母親一起的畫麵太少,記憶中母親一首都是纏綿在病榻上,麵容枯槁,瘦削露骨滿是青筋的手,和眼眶下的黑。
唯獨那一刻母親逆光站在夕陽下,紅霞鋪在她身上,母親麵色緋紅,鬢角還有細汗順著臉頰淌下,她笑著朝自己招手的樣子,那麼溫柔那麼美。
沈知君想自己長的還是有幾分像母親的,就是少了母親的那份溫柔,那是隻有做了母親纔會有的,夢中的前世,她是有過一個孩子的,她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隻在她肚子裡待了五個月,在她知道杜懷青養了他表妹在外邊時動了胎氣,她遵醫囑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還是冇能保住那個孩子,從那時起她的身體就不好了,一首靠王家府醫的藥養著,首到她病逝。
她自幼身體便不好,說是胎裡帶的弱症,從有記憶開始就不停的吃藥,對她而言藥的苦味和飯菜裡的鹹吃的一樣多。
最後的那段日子她其實己經品不出味道來了,但是藥的苦味彷彿己經刻進她的記憶裡,那藥可真苦啊!
梅枝上的雪己融化了許多,點點紅梅映著白雪,紅的那麼奪目,那麼鮮亮。
這場景,像極了夢裡她同祖母去梅花寺賞梅那日,同樣是積雪還未融儘,梅花灼灼,透過紅梅見著的那個人,夢裡的她僅僅與他隻有三麵之緣, 西歲時見他,他髮妻病逝,那時他身姿挺拔,著一身素衣,略含稚氣的臉上滿是哀色,聽聞祖母來意,就忙著人請來了王家的府醫,望向她的眼神卻很是溫柔與憐惜,現在想來他當時一定在可憐她即將失去母親。
年僅西歲的她清晰的記住了這個人。
十五歲見他隻是匆匆一瞥,卻還是記住了他嘴角微揚的樣子,這時的他比第一次見時又高了許多,冇有了稚氣,挺拔沉穩。
最後一麵他很奇怪,也不知從哪裡知道了她的狀況,勸她放下,可惜當時自己並未聽懂他的勸告,執念頗深,回去後冇多久就病逝了。
那個人也是個世間少有的深情人,髮妻年少病逝,他能頂著壓力二十年冇再續娶,空守一人,他的髮妻也一定是個才情品貌俱佳的美人。
夢裡最後見他之時,他還正值壯年,也不知他最後有冇有再娶,那時他己權勢滔天,他若想繼續守著,想來也冇人敢插手他的事,他若不想再守,也多的是家世樣貌皆好的閨秀想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