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巽國大軍如期而至,二十萬大軍兵臨城下。
天梁城城門大開,靜臥於薄霧。
城牆高聳,磚石曆經滄桑,堅不可摧。
城樓之上,旌旗獵獵,隨風飄揚,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即將到來的戰火。
詭異的是,不見一兵一卒,唯見大都督嬴千酒在城頂演奏琵琶。
輕輕撥動琵琶弦,樂聲悠揚,隨風飄蕩,穿過戰場的喧囂,在敵軍麵前飄蕩,宛如蒙了層薄霧,讓人看不真切。
城內桂樹飄香,落葉飄零,更有狸奴戲葉,土狗曬日。
隻是不知蘇儀在何處。
祝樓仰天大笑:“黃口小兒,欲用空城計詐我!
殺!”
祝樓一騎當先,率先往前衝。
鐵甲耀寒光,如秋葉覆於戰士之身。
戰鼓轟鳴,大軍緩緩前進,鐵蹄踏碎晨露,揚起一片塵土。
哪裡想到城中突然迷霧西起,不可見一物。
又聽城中傳來喊殺聲,似有千軍萬馬。
更詭異的是,城中又傳來那令人作嘔的號角聲,二十萬大軍慘叫連連。
“有詐!
撤退!”
巽**鳴金收兵,退十裡而結營。
見巽國大軍撤退,大都督方纔收起琵琶,仰天大笑。
蘇儀弄了一身泥灰,這三天他帶人日夜不休地在天同山挖礦石,煉製出此種煙霧彈。
至於千軍萬馬之聲,乃蘇儀觀城樓之風向,鑿大石,風吹石孔之聲耳。
“多虧軍師足智多謀,才使得天梁城免受戰火摧殘。”
嬴千酒向來不以身世論英雄。
蘇儀先是老臉一紅,隨即想到昔日在錦都被權貴所欺的苦日子,又是一個滑跪,涕泗橫流。
那膝蓋“砰”的一聲落地,聽著就疼。
“軍師免禮。”
嬴千酒將他扶起。
誰知道蘇儀反應極大,腦子冒煙:“都督休要碰我!
我命休矣!”
嬴千酒放開雙手,蘇儀腿軟腳麻,難以撫平狂跳的心臟。
嬴千酒知道,此時得說正事:“隻是若下次祝樓再進攻,這空城計可就不好使了。”
“大都督無需擔憂。
乾國大軍己對琴川、掩州發起猛烈攻勢,料想他無暇顧及我天梁。”
一說正事,這小子倒格外靠譜。
“對了,都督,我以望氣之法觀之,祝樓大軍中一半是人一半是妖。”
“妖?”
“老道長教我的號角,似乎有除妖之力,隻可惜我吹得太爛了。”
“冇事,你下次吹時候提前通知本都督。”
果然還未等到下次進攻的時機,祝樓便被調往掩州,將與乾國一決雌雄。
又給渙國混過去了。
天梁城中,招募令在城中懸掛多日,竟無一人入伍。
“都督,俺頗有家資,願助將軍一臂之力。”
蘇儀將寫**所掙一萬白銀統統充作軍餉。
嬴大都督朝蘇儀深深作一揖,驚得蘇儀連忙跪下,臉紅心跳。
大都督之俊美,舉世無雙,見之令人忘卻呼吸。
蘇儀心道:“我命休矣!”
嬴千酒這纔看明白,原來這小子是在害羞,這,這,冇必要那麼誇張吧。
三日過去,招得三千兵馬,大都督立刻開始操練兵馬,身披白袍,雄姿英發,巡視眾將士。
“我乃大都督嬴千酒,視巽國之大將如同草芥。
在南郡中單槍匹馬從三十萬大軍中殺出如入無人之境。
爾等今為我之士兵,當牢記:一.不從軍令者斬;二.逃跑者斬;三.立功者有賞金銀封侯爵!”
眾人一片嘩然。
不知是誰問道:“渙國之金銀皆在西大族手中,官爵功祿皆在西大族之手,何以分給我等?”
嬴千酒高舉銀槍:“如今天梁城我說了算,有功者自然封賞土地金銀,奪回南郡者可為南郡太守!”
說完,他又甩出一匡金子:“敢上前與我挑戰者,無論輸贏,皆可得十兩黃金。”
眾人竊竊私語,無人上前。
過了半晌,終於有一十六歲少年上前,手拿一根打狗棍,挑戰大都督。
這少年衣衫襤褸,雖然蒙受塵土,依然可見其眉目俊秀。
嬴千酒拱手:“閣下怎麼稱呼?”
“冉鴒,無字。”
這少年十分瘦弱,隻一槍便招架不住。
一吸之間便倒下,大都督二話不說,拿出十兩黃金賜予少年。
是以眾人不再生疑。
嬴千酒立於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威嚴無比,目光如炬,審視下方排列整齊的士兵。
陽光灑在鐵甲上,閃爍寒光。
士兵們手持長矛、大刀,或是揹著硬弓,從最開始散漫無序,漸漸變得齊整劃一,呼吸與腳步聲融為一體,如大地之心跳,令人震撼。
他揮舞著令旗,發出第一個指令。
隨號角聲起,士兵們迅速行動。
動作乾淨利落,轉身、列隊,皆精確無誤。
蘇儀歎服。
騎兵騎戰馬,從操場一側疾馳而過,馬蹄踏起塵土,西散飛揚,快如閃電,挽弓搭箭。
一聲令下,箭矢如同群鳥射出,準確命中靶心。
步兵方陣緊隨其後,步伐堅定有力,盾牌閃耀,長矛如樹木密集。
在將軍的指揮下,方陣變幻陣型,時而如鐵壁堅不可摧,時而又如流水靈活多變。
一月有餘,這些草野匹夫竟被訓得紀律嚴明,堪當六千精銳。
嬴千酒意氣風發,朝蘇儀莞爾一笑:“本都督練兵之才如何?”
蘇儀二話不說,先跪下,然後五體投地。
嬴千酒笑逐顏開,心想這軍師十分可愛。
這日十月初十,大都督與蘇儀於城樓上飲酒。
嬴千酒舉杯:“鏡歡真乃人中龍鳳,空城計退敵力挽狂瀾,更精通望氣之術,於天同山中尋得金礦。
這杯酒我敬你。”
蘇儀不知自己所患何疾,竟不敢與吳將軍對視,心跳如狂,心中呐喊:“我命休矣!”
“將將將將......軍過譽,儀儀儀儀儀......平生不學無術,甚喜歪門邪道。”
蘇儀慌亂地喝下這杯酒。
忽然,探子來報。
“何事如此慌張?”
“宮中傳來密信,璿琛己死。”
嬴大都督手中酒杯滑落,清脆一聲響。
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緊握成拳,眼神中充滿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悲傷。
“兩軍尚在掩州交戰,為何危及陛下?”
“必定是丞相嵇鬥辰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