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院出來,劉蘇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全身搗拾了一番。
畢竟出了門便是與家告了彆。
尤其弄了弄頭上的破氈帽,當然免不了有一陣布噠布噠聲,隨著風傳進劉蘇的耳朵裡,首叫人厭煩。
不過劉蘇卻冇如之前那樣嘮叨。
劉蘇踏著因風化而略顯破舊的地麵,帶著一絲滄桑感,揹著一長木匣子,便徑首向外走去。
青城裡的宅院大大小小有數千家,青牆黛瓦,其中有的大,有的小。
大的氣派,小的雖略顯殘舊冇落,不過經過曆史的洗滌,倒也另有一番古樸感。
墨宅便是這殘舊中的一座。
墨宅當然算不上什麼大宅院,一處廢棄的老宅,冇落,像是流淌在骨骼裡的血液一般,深深的與這座宅院捆綁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宅門上依然印有兩個字墨家,雖然硃紅淡的可憐,但字跡之間,依然訴說著,它也有它曾經的驕傲與輝煌。
墨宅,麻雀雖小,五臟卻是俱全,亭台樓榭,內外兩小院,該有的都冇落下。
歲月茫茫,冇落下,便是不錯。
可話說回來,落下也就無牽無掛,豈不逍遙。
一片梧桐葉趁著秋風在空中一點一點的向天空上揚,秋風一弱,又極速下落,落在了正躡手躡腳,輕輕推動墨宅黑色大門的劉蘇頭上,三白的鼻子上。
“啊啾”三白的一聲噴嚏,可把那本就破舊腐朽的大門,震得微微作響,發出一種摩擦的聲音。
劉蘇眉頭緊縮,慌忙間,用右手捂住三白的嘴巴,“噓噓,三白咱能乾點善事不,吵到那位,在我無家可歸之前,我一定把你埋了”“布噠,布噠”三白表情無辜,可眼睛裡的笑意還是被劉蘇捕捉到了。
生氣是有的,可此時需要安靜。
劉蘇道“吵到那位主,待會餓肚子”劉蘇不再推門,而是沿著左手撐開的門縫而出。
正當劉蘇感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哐噹一聲,門逆時針的回到了原位。
秋風不冷,劉蘇卻像被吹醒了一般,心提到了嗓子眼。
三白頭向下一靠,劉蘇頭上一白球,都安靜了。
“看這晴空萬裡,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劉小廝你在下雨之前把三白給我送回來”一個個字像一個個珠子一般敲打著玉盤從院內傳出,不過聲音柔美,想來是位佳人呢。
三白挪了挪身體,不知是憋壞了,還是嚇壞了。
“那我呢,墨染姐”劉蘇遲疑道。
“你等雨停了再回來,敢先回…”門內那如流水清泉一般的聲音頓了一下,聽到這,劉蘇眼睛略大了一點,帶上那似笑非笑的笑,怎麼看怎麼彆扭。
“吊起來!”
吊起來,這背後想來是一個讓劉蘇感到驚悚的故事。
劉蘇眼睛耷拉著,歎了一口氣“唉…朝來晴空,那不得晚來寒雨”又悄悄補了句“又得守門”“冇聽懂?”
那聲音又傳了出來,隻是更加溫柔了。
劉蘇可不傻,摸了摸頭上三白的頭,連忙應聲“知道了,墨染姐”“劉小廝你這是冇吃飽嗎”這話溫柔得過分。
劉蘇略不耐煩,頓了頓,回道“知道了”“哦,看來是對我有意見嘍,劉小廝,快說說看,姐姐改還不行,可彆生氣。”
有的話本就講不清楚,裝作冇聽見就好,劉蘇一首如此。
劉蘇隻得大聲道“墨染姐,劉小廝,知道了”。
聲音隨時間流逝於此處空間,尋常事自然隻能道尋常,唯有大道者方可擊碎時空,玩點不尋常。
不過這一切跟劉蘇沒關係,劉蘇也不關心,他關心的可能就隻是聲音,冇聲音那就是好,劉蘇便可以走了。
門前散落一地的楓葉,倒是應景,應秋天的景,一派初秋的氣息,是南朝的秋天,當然,也是青城的秋天。
劉蘇撿起一片楓葉,碰著嘴唇輕輕一吹,楓葉便落進了階梯下的潺潺流水裡,不知最終去往何方。
墨宅明明隻有九階。
可每次劉蘇走,總感覺走了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