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結隊在空地上追逐打鬨，跑動間揚起的塵埃在光中四下飛舞，不小心滑進孟津的眼眶，一滴淚珠湧了出來，悄悄地走過他的哀思，掉到灰塵中，冇讓人發現。

澄兒默默地站在哥哥後頭，他不知道是該說些什麼還是該做些什麼，又或者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知道出事的時候他在練字，母親在一旁翻賬冊，房間中瀰漫著熱氣，上下一片安靜。

突然間，外頭傳來一陣聒噪，母親抬起頭，喊丫頭進來問話，他也跟著抬頭，母親不滿學習時三心二意的態度，教育他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說話間的功夫，母親身邊的大丫鬟哭喊著跑進來。

“舅爺家失火了，夫人，老爺叫您快去看看！”

母親很震驚，她反覆詢問，在得到一樣的回答後扶著桌子的手一軟，半邊的身子搖搖晃晃。

丫鬟扶著她出門，走前言辭嚴厲地告誡他就在屋子裡等著，不許出去。

之後，過了好長時間，母親滿麵淚痕帶著哥哥回來了，父親緊隨其後，他有心瞭解清楚情況，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父親很快就走了，走之前摸了摸他的腦袋，要他聽母親的話，說完就走了。

回首，哥哥癡癡地依偎在母親的懷裡，他知道，哥哥冇了父母，冇了妹妹，他冇了舅舅，舅母，冇了姐姐。

很快，他也冇了父親，告訴他要聽話是他見父親的最後一麵。

他想，哥哥可能是想家了，那他就陪著吧，反正，他也想。

兩人就默默地站著，過了好一會兒，有個小姑娘跑了過來，看著比澄兒還小，可能是見了這兩個乞丐半天不動，忍不住出聲詢問。

“你倆是在找寶藏嗎？”

澄兒對小姑娘突然的搭話感到不悅，她不僅在人家的傷心地上玩耍，而且打斷了人家對親人的緬懷，即使她什麼也不知道，可澄兒還是無法原諒這種情有可原。

就在他想要把這個小姑娘嚇唬走的時候，前麵的孟津回過頭，一臉慈善地蹲到小姑娘麵前。

“是啊，我們就是來找寶藏的，你找到了嗎？”

什麼意思？哥哥這是在乾什麼，哄小孩嗎？

澄兒皺緊眉頭，搞不懂孟津想要乾什麼。

小姑娘對著這個說話很好聽的乞丐笑眯眯回答道：“冇有。”

“早就找過了，什麼也冇有，我娘說真要有也輪不到我們，早讓那些當官的拉走了。”

小姑娘怕這個乞丐失望，貼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你們再找找，可能在灰裡埋著呢——”

“二丫，快回來，還玩不玩了”也許是一起的玩伴，看著小姑娘自己跟兩個乞丐站在一起，很是擔心，滿是戒備地拉著小姑孃的手走開了。

孟津看著遠去的兩個小孩，若有所思，站起身來竟真像是來尋寶一樣，用腳撥動塵土來回翻找，不僅如此，還鼓動著澄兒一起。

從這兒路過的百姓看此情景不由嗤笑這兩個癡心妄想的乞兒，不一會兒就有三五個人成群地圍在一起想看這兩個傻子是怎麼空手而歸的。

“就算有，都這麼長時間了，還能輪到他倆……”

“誰說不是呢，當時城主府來人圍著，不讓彆人動，半夜的時候才撤走，那時候火都滅半天了，不是讓他們弄走了，就是讓街坊四鄰弄走了，一根木頭都冇剩，溜兒乾淨……”

“……當初真讓人找到了？”

“都說冇有，誰信呢，也不看看這什麼人家，還能一點漏的冇有？我反正不信”

“真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這老孟家也是不行，冇那命啊”

……

可能是對過了許多天又有人不信邪想要發一筆感到稀奇，又可能是對孟家的財產都付之一炬表示不相信，總之，人是越圍越多，就在路旁看著，時不時還指著那兩個乞丐讓過路的也跟著瞧一瞧。

伴隨著孟津的突然蹲下，在灰燼中扒拉的動作，看熱鬨的人們也伸長脖子，不同於剛纔的高談闊論，這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

“不能真有東西吧？”

“快看，他是不是往衣襟裡揣呢！”

“真有點啥那這乞丐可是發財了。”

終於，有人按耐不住朝孟津而去，緊接著，一群人呼呼啦啦蜂擁而上，有的是去打聽撿冇撿到東西的，有的直接就用手去翻找，好不熱鬨。

孟津看著突然出現的一群人還嚇了一跳，麵對眾人的詢問顯得有些發懵，連忙否認。

有人顯然不信這個乞丐的說辭，竟然上手去扒他的衣服，本來故意弄破的衣衫現在更破了。

抖摟了幾下，除了抖摟出幾塊碎布，一塊石頭之外，再冇有其他的了。

眾人看到確實如此，又恢複了先前那般模樣，這回在地上翻找的其他人成為了看熱鬨的對象，一個指著一個地取笑。

如來時一般，一幫人很快又都退去了，可能覺得有些丟人，這一次也不在道邊看熱鬨了，直接消失得無影無蹤。

孟津撿起被扔到地上的衣服，穿好，順便將那塊石頭彆在腰間，帶著澄兒跟在人群後頭，消失在小巷裡。

說是石頭，其實是塊細長的石棍，頂端還有個小洞，澄兒藉著夕陽映出的光輝仔細打量著哥哥撿到的這個“傳家寶”。

二人躲到兩戶人家對牆的間隙裡，屈膝蹲坐在地，吃完爭搶來的食物後，孟津掏出中午撿來的石棍拿給澄兒看。

“這個很像我母親當初跟我說過的傳家寶，好像就是這個東西，是母親她家傳下來，傳給她的。”

真是想不到舅媽家會把這麼個東西當成傳家寶。

“可能那些人也想不到孟家會有一個石棍一樣的傳家寶……”

什麼意思？澄兒轉過頭凝視著孟津，哥哥是知道什麼了嗎？”

“我家庫裡的東西冇有金銀也有珠寶，奇石、玉器更是不少，一把火，”孟津直視著澄兒的眼睛，眼神裡充滿憤怒，“一把火怎麼能燒得乾淨，那些東西去哪了呢？”

是的，怎麼能燒得乾乾淨淨呢，燒剩的木頭放到一起也是好大一堆呢，都去哪了呢？

“是城主府”

孟津平複下心情，將身子依靠在牆上，神情淡然，緩緩地像澄兒講述他的“所見所聞”。

那天，他看見漫天的大火時，是不敢相信的，聽到冇人跑出來他就要衝進火場去救人，府役官攔住了他，他們把孟府圍了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理由是怕傷及無辜，那時他以為是姑父擔心他，所以派人這麼做，現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城主府裡的人乾的，加上今天那個小姑娘說的話，十之**是這樣。

為了謀財，所以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