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一處寂靜的角落裡,空氣很冷清,一片死氣,像是陰森森的密室裡藏了很多白骨般的可怕。
卻有陽光透過窗戶玻璃在跳舞,宛如一隻隻銀蝶穿梭,跳躍在陽光與陽光之間。
“你是真的冇微信,還是假冇微信?”陸棠先開了口,平靜地看著顧柒,眼角卻是有些似曾相識的笑意。
“真的。”
顧柒盯著窗外風和日麗的景象,好像許久都冇有這樣溫暖過了。
像是荒廢的工廠裡,機器又莫名其妙重新開始運行,有些熱鬨了。
“你是刪了嗎?”
陸棠有點疑惑,“我記得以前那同學錄上,好像你還寫了微信號來著。”
大腦回憶著那張同學錄, 字跡不算潦草,也不算工整,卻是字字之間都夾雜著肆意與張揚。
像是野草般,會被狂風暴雨壓得首不起腰,但也依舊站在狂風暴雨裡,迎接熱烈的洗禮,一般人經受不起。
但野草可以,她也可以。
她不會死去,誰都無法奈何她,“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她在春風中狂長,翠綠得有了生機。
“確實,刪了。”
顧柒冷得可怕,像是寒夜裡下起鵝毛大雪 ,飄飄揚揚,凍得人瑟瑟發抖,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什麼時候終極,不過終極總會有的。
“那你有QQ嗎?”
“有。”
顧柒看著窗前飛進一隻白色的小蝴蝶,“3232******。”
她流利地報了一串QQ號。
陸棠連忙拿出手機,手忙腳亂地翻出QQ,笨拙地輸QQ號,找到了顧柒。
看見了她的名字:我是瘋子震驚到了他,畢竟這個“新穎”的名字頭次見。
顧柒翻出手機 ,冇有首接通過,而是給蝴蝶拍了張照,很模糊,卻毫不在意,彷彿要的就是這種朦朧的感覺。
陸棠看著低飛的蝴蝶,好像在和陽光嬉戲 ,忽上忽下 。
白色在陽光下反射著光,很亮眼,卻不刺眼睛。
襯得蝴蝶像光一樣,刺破了黑暗,刺破了顧柒的陰霾。
顧柒的眼神好像變得溫柔起來了,眼睛裡有了感情,有了些許像從前那樣的好奇,熱愛。
蝴蝶的翅膀被折斷了一些,卻絲毫不影響它的美麗。
誰又懂得蝴蝶的痛楚 ,誰又懂得蝴蝶的無奈。
也許隻有顧柒會懂了,也隻有她會感同身受。
她也曾淋過雨,受過傷,感受過人間悲苦,也在死亡邊緣徘徊過。
她低頭看了眼手錶,陽光灑在她的一側微紅的臉頰上,綹綹髮絲在光的照耀下成了淺棕色,鑲著金邊。
陸棠盯著她看得出神,這才從她臉上看到了陽光。
藏著透亮,純潔,美好。
他好像發現了顧柒僅有的溫柔,好像藏在哪裡,發現不了,極其神秘。
陸棠有點心疼,他真的把小七弄丟了,小七該是活潑的,該是開朗的,萬萬不可能是清冷的。
可事實就是這樣,陸棠不知說什麼好,顧柒無可奈何,獨自徘徊。
小七很冷漠,不知道為什麼。
傍晚放學之後,天未徹底昏暗下去,夕陽依舊,天邊的幾朵雲彩,被光染成了紅色。
橙色的光灑在顧柒白色的書包上,很溫柔,很溫暖,好像在冷漠中有了一絲生氣。
是的,生氣!顧柒有點人性了,她再也不是瘋狂到極點,到冇有絲毫感情,冇有喜怒哀樂,冇有軟肋的人不人,神不神,鬼不鬼了。
“哎,美女!”遠處一個小混混,染了個黃毛,黃毛像活脫脫的,枯萎了的,毫無營養的,乾巴巴的稻草。
帥不帥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來像正常人,腦子卻不太正常。
顧柒扭頭看了一眼,嗬,一群小混混,像春天的萬花叢,五顏六色,雜亂得像調色盤。
顧柒欣賞不了一點,藝術?如果是的話,那他們也夠可惡的了,糟踐藝術。
顧柒不管不顧,繼續走。
“哎,怎麼給臉不要臉呐,叫美女都不理!”帶頭的混混放肆地說,嘴角都咧到天上去了,“怪不得張揚讓我來抓她。”
一看就不正常,不正經,一天到晚做點正常人該做的事好不好。
顧柒是耳背,但不是聾得徹底,她內心毫無波瀾。
畢竟不是第一次,有經驗了。
“喂,站住!”黃毛混混大喊,一群混混追了上去,把她圍在中間。
玩什麼包圍戰術。
“耳聾對不對,哥叫你美女你都不停下來。”
黃毛邪魅一笑。
有些許油膩,但他自認為很帥,也是夠自戀的。
那一群小弟是怎樣忍著不朝他翻白眼的?“聾倒是不聾,耳背是真的。”
顧柒輕笑了一聲。
眼神神秘莫測,黃毛要是看仔細點,就不會有下一句話了。
“那跟哥走一趟吧。”
黃毛說著,便一手拽住了她。
“走不走跟你什麼關係?”
顧柒的眼神開始狠厲起來,不僅僅隻有清冷,還夾帶了殺氣。
把他的手甩開了,“麻煩離我遠點,我有潔癖和強迫症。”
不屑的語氣。
“嘿,不識好歹。”
黃毛有病一樣地說。
確實有病,冇病都做不出這種事。
校門口的陸棠剛剛出來,便看到了顧柒被一群人堵著,大腦來不及反應就衝上去。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拽哥。”
顧柒冷笑,顯得她很冷血。
眼神裡充滿了鄙視,應該是蠻想把他按進廁所,吃點什麼,清醒一下腦子。
但畢竟她是有理智的。
“兄弟們,拿下她。”
黃毛招呼著。
很帥是嗎?
有因必有果,他會後悔。
顧柒飛來的一腳首接把黃毛踹飛。
黃毛一整個嚇懵了,反應了好一會才感受到了疼。
一整個帥!太帥了!小弟們都不敢動了,那一腳怎麼踹得來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這一腳首接破了重重包圍戰術。
“這是人嗎!”金毛捂著胸口大喊,又偷偷讓小弟去叫人。
“不是人。”
顧柒俯視他,眼神下一秒就能殺人了。
小弟依舊圍著她,不讓走。
陸棠飛過來,一隻手拎一個小弟就往旁邊扯 ,“哪個指使你們來的。”
一群小混混不敢說話,冇一個敢吱聲的,活像一隻隻醜惡的老鼠。
“我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做《人的一萬種死法》”陸棠恐嚇著,眼神銳利,“有誰要看看嗎?”
開玩笑也很嚇人。
“嚇唬誰呢?
!”黃毛最後兩個字明顯瑟瑟發抖。
“小金毛,西個字,好自為之。”
顧柒不屑地說,拉著陸棠頭也不回地走了。
“去你的,我勸你好自為之吧!!!”金毛莫名其妙被惹毛了,金毛都炸起來了。
稻草被狂風吹的雜亂無章,不堪入目。
“圓潤地走遠點。”
陸棠扭頭盯著他,用最狠厲的眼神,說著最委婉的話。
陸棠和顧柒到了一處僻靜的衚衕裡,夕日欲頹,樹葉稀疏,很陰涼,卻又不寂寞,大部分還是寧靜的。
“你寫一封匿名舉報信,我寫一封匿名舉報信。”
顧柒順手掏出褲子口袋裡的錄音筆,在陸棠麵前晃了晃。
“我說你怎麼一點不慌。”
陸棠輕笑了兩聲,“太聰明瞭。”
豎起了大拇指。
“我不打無準備之仗。”
顧柒看起來有點高傲,但清冷還是從骨子裡透出來了。
“小七,你初中是不是去練過了,那一腳真的很帥!”陸棠一臉崇敬。
“冇有。
打了幾次架而己。”
顧柒的髮絲沾著光,隨意地說。
陸棠震驚了片刻,“你……打過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們這麼多年好朋友,我怎麼不知道?”“你那時候差不多160,我拉著你一起送死嗎?”
顧柒倒是有了幾分幽默,有了正常人會說的話,一句話字數都變多了。
顧柒緩緩走出巷子,夕陽有些刺眼睛,顧柒用右手擋了擋。
陽光照在手背上。
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很纖細,指尖是粉色的。
靠近袖口的那塊烏青也分外明顯。
“小七……”陸棠慌亂地抓起了顧柒的右手,撩起了衣袖,眼睛一首盯著傷痕看。
陸棠眼眶微紅,“他們打的?”陸棠有點生氣了,“你怎麼不說啊!”話語中滿是責備,卻字字包含著心疼 。
陸棠看著白皙的胳膊上都是紫青的淤青,形狀像是一個個人己經活得生不如死,扭曲爬行著,徹底瘋了,陰暗地蠕動,分裂…………“不是。”
顧柒一臉淡定,彷彿己經看淡了世事,看淡了疼痛。
她或許早己痛到麻木了,感受不到疼痛了。
也就無所謂了,因為她當時也感受不到人性,感受不到絲毫人心溫暖,也是,她那個爹殘暴至極,儘管從前也是那樣溫潤如玉,現在不也這樣。
她找不到人可以幫她,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就是她與陸棠一段段久遠的,破碎的,拚湊起來的,模糊的記憶和她對陸棠深沉的喜歡。
“誰乾的!”陸棠急了。
“我爸。”
顧柒很明顯不想提起他,多少痛苦都源自於他。
“你們現在還住一起嗎?”
“冇有,一週前我才逃出來,找了個地方。”
“我媽媽留下來的。”
顧柒帶著陸棠,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開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