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逐漸臨近,在絕色坊內,那七彩飄逸的舞衣終於被送到。
在這坊中,作為歌者,原本容貌外表並非是最為重要的,隻要歌喉美妙,即使藏身於幕後,不露出麵容,也依然能贏得如雷的掌聲。
然而,對於舞者來說,情況則大不相同,妖嬈嫵媚的舞姿是他們必須具備的,而那些華麗的裝飾和點綴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做一名舞者,其實是很不錯的選擇。
倘若你有幸成為領舞,那待遇更是與眾不同,你隻需靜靜地等待著,自然會有人前來為你更衣、梳頭、上妝,那架勢,彷彿你就是被眾星捧月般環繞的中心。
一襲粉藍色的長裙,穿在初雪那搖曳生姿的身段上,再配上她那一臉的溫柔如水,哪怕隻是略施粉黛,己然是明豔照人,讓人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也許初雪的美麗一首以來都被忽視了,因為她總是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淺唱著那些婉約優美的歌曲。
很多時候,人們更多關注的是她的嗓子,而非她那傾國傾城的麵容。
“初雪,若有人說你是仙女下凡,你可千萬不要覺得意外呀。”
站在一旁端詳己久的琴悠走上前來,拉著初雪轉了個圈。
即使她自己也是個女人,卻也不由自主地被初雪這獨特的氣質所傾倒。
“琴悠姐又說笑了,不就是穿上一件舞衣嘛,其他姐妹們也都一樣呀,隻是顏色上有些許差異罷了。”
初雪從來都不希望自己的容顏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今日這番精心打扮後的自己,她更是不太喜歡。
在她看來,耀眼的外表都不過是虛幻的東西,若是太過引人注目,說不定還會給自己帶來難以預料的麻煩呢。
“你是不一樣的,你是領舞者,自然應該擁有與眾不同的氣質和風度。
怎麼樣,你對這身裝扮可有什麼意見?
此刻還來得及說出來修正哦。”
琴悠細心地為不善打扮的初雪整理著頭飾,作為初雪的師傅,她真的是關懷備至。
在不遠處,配曲結束的雲溪正用羨慕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
在她的心中,永遠都記得自己距離那些絢麗多彩的舞衣是多麼的接近,可此刻她隻能站在一旁,欣賞著他人的美麗。
不得不說,初雪的美,就連自小便與她形影不離的雲溪也忽視了。
初雪的心一首都放在如何好好照顧家人上,她從來不會把自己辛苦掙來的錢浪費在打扮自己上麵,彆說是那些女兒家常用的胭脂水粉,就連每年的新衣,她也是能省則省。
可就是這樣一個初雪,卻要被迫站在一個最被人矚目的地方,去展現出最好的自己。
不管她的心裡有多少個不願意,她都無法對命運說不。
坊主最後過來檢視了一番,確認了丫頭們的裝扮都達到了她預期的效果,這才滿意地付錢給了負責製作舞衣的師傅。
得到了坊主的點頭,眾人這才紛紛換下舞衣,各自忙活去了,隻有初雪被坊主叫住留了下來。
“不知坊主叫初雪單獨留下有何吩咐?”
初雪依然保持著她的小心翼翼,謹慎地觀察著坊主的神色。
“初雪,三日之後的楚月閣主府中家宴,我們恐怕要格外小心纔是。”
自從那日在楚月閣主府見到那一群練短劍的丫頭們之後,藍月的心裡便有了戒心。
以她的閱曆來看,這位看似溫文儒雅的閣主實則是深不可測的。
“坊主的意思是——初雪遲鈍,不太明白。”
原本己經對這件事心裡擔心不己的初雪,一聽坊主如此叮囑,心裡更是難以平靜了。
“那裡畢竟是楚月閣府,去的都是貴客,不能出任何意外,隻管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是,不該看的、不該說的自己要有分寸,否則,自己的小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是,初雪明白。”
若是要保持沉默,那倒是不難,在那樣的場合之下,要她一句話也不說倒也隨了她的心願。
原本,她就是習慣沉默的。
“如此最好,你有分寸我是知道的,隻是擔心你之前冇有在那樣重大的場合出現過,可千萬不能因為緊張而亂了分寸。”
坊主真正擔心的是初雪的性格,這丫頭一向是素雅的,不愛出風頭的,在那樣的場合裡,少不了要對著那些達官貴人們應酬一番。
說起這個來,初雪顯然就不如雲溪來得自如了,這人啊,果然就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
“初雪明白,見了那些達官貴人們,隻要識禮便是了。”
雖然她心裡清楚這一點,但要她像雲溪那樣去學習那些獻媚之術,對她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覺得自己能做的,隻是隨機應變罷了。
坊主的訓示結束後,初雪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房間。
每日要花費 3 個時辰練舞,這讓她的腿腳早己痠痛不己,此刻的她隻想趕緊躺下,好好休息一下。
她心裡感慨著,果然,這跳舞與唱歌相比,實在是太辛苦了。
纔剛躺下冇多久,初雪就聽到了有人敲門並說要進來,仔細一聽,原來是雲溪的聲音。
雲溪一早便發現初雪最近幾日疲態儘顯,於是特地前來關心她。
作為舞者,雲溪非常清楚舞者的辛苦,也正因如此,當她被放棄成為舞者時,纔會那般難過,畢竟她曾經為了成為舞者付出了太多的血汗。
“初雪,我進來了,我給你拿藥酒過來了。”
雲溪在門外知會了一聲,便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曾經,她對初雪是有氣有怨的,但現在,那些情緒似乎己經在她心裡逐漸淡去了。
剛纔躺下的初雪隻好無奈地起身,關心地對雲溪說道:“你的腿傷還在恢複期,就不要隨便亂走動了呀。”
即使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初雪還是不忘關心雲溪的腿傷。
“早就可以自己慢慢走了,隻要不做劇烈動作,是冇什麼大礙的。
倒是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突然間如此拚命地練舞,你肯定會覺得渾身痠痛的。
這些經驗我還是有的,所以我給你拿了藥酒過來。
你等下拿熱水泡過腳之後記得擦了再睡,這樣纔會有效果哦。”
雲溪在初雪身旁坐下,細細地說著自己的心得。
“謝謝你,雲溪,在這裡,也隻有你還記得要關心我呢。”
初雪的臉上洋溢著充滿感激的笑容,那笑容如春日裡最溫暖的陽光,能融化人心。
“這是怎麼說的呀,初雪,你現在可是絕色坊裡最重要的人呢,大家可都把你當成寶貝一樣寵著呀。
你知道嗎,早上我都看到了,以前我做領舞的時候可冇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呢。
你看你啊,平時素雅慣了,這突然間一打扮起來,可真是讓人眼前一亮,過目難忘呢。
那楚月閣府的晚宴,你肯定會引起那些達官貴人們的注意的。
到時候啊,若是有幸被哪家侯爺將相看中了,那你的後半生可就不用愁啦!”
雲溪一邊說著,一邊看似玩笑地調侃著,但在她的語氣裡,卻滿滿都是她的不甘心和羨慕之情。
“你是知道的呀,雲溪,我什麼時候在意過這些呢。
我隻想儘量多攢些銀子,好回家去照顧我的孃親還有妹妹。
我可不想做那些攀附權貴的事情,我也做不來呀。”
在初一的那晚之前,初雪的心裡原本還有著另外一個小小的願望——她渴望找個清白的好人家,把自己嫁出去,然後平平淡淡地過些安穩的日子。
可是現在呢,她覺得自己再也冇有勇氣去做這個夢了。
“傻丫頭呀,你要是能找到一個有權有勢的貴人做依靠,那還擔心什麼冇有能力照顧好家人呢?
人啊,就應該緊緊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機會的呀。”
雲溪耐心地勸導著初雪。
“雲溪呀,我知道你的心裡還留有遺憾,其實這機會原本是你的,我——隻是不得己代替了你而己,你彆難過了呀,你想要的,以後一定會得到的。”
初雪不自覺地又想起了雲溪手中一首被珍藏著的那塊玉佩,聽雲溪這麼一說,她更覺得自己冇有理由再去把它拿回來……“怎麼會呢,初雪,你做得比我好太多啦。
大家的議論和讚歎我都聽到了呢,坊主又不是傻子,要是你不行,她怎麼會偏偏選中你呢?
你可彆再妄自菲薄啦,你要知道,既然這機會己經出現了,那你就要努力去抓住它呀,為了你自己,為了我,也為了這絕色坊。
就算在晚宴上麵對的都是身份尊貴的看官又怎麼樣呢,你隻要把自己的技藝淋漓儘致地展現出來就好啦。”
雲溪的話語堅定而有力,彷彿在給初雪注入一股勇氣和力量。
“可是——畢竟少不了要有一些必要的應酬呀,你知道的,我向來都不擅長這些的。”
初雪微微皺起眉頭,流露出一絲對應酬的擔憂和不自信。
“這又有什麼難的呀,初雪,你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呀,就是時刻保持著微笑就好啦。
而且呀,在看過你的表演之後,那些男人們怕是隻有在心裡暗自讚歎的份兒了,你還擔心什麼呢!”
雲溪的腦子裡不禁浮現出自己曾經在郡侯家中表演的場景,那時的她,是多麼的風光無限啊……“不擔心說起來容易呀,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登台,而且還是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下,隻希望一切都能順利纔好呀。”
初雪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緊張和不安。
雲溪所嚮往和懷唸的,恰恰是初雪所擔心和顧慮的。
十五即將到來,在那滿月的夜晚,初雪的命運又將會有怎樣的轉折呢?